卞小英很谦虚,忙说自己洋文说得不好。又问令年在上海时,平日都做什么。令年正在思索,斯年先笑了,“玩,还能有什么?她就喜欢那些小孩子玩的,发条的小火车,小青蛙,娃娃房,小自鸣钟什么的。”
卞小英道:“是不是有布谷鸟那种,会弹出来的?”
令年忍不住一笑,说:“就是那种。”
“我小时候也有那样一个。”
斯年见这两人只顾着讨论哪样玩具新奇,觉得好笑,和长龄走去了甲板上。
等到运了煤来,日色已暮,众人也没有心情再去八卦洲,便打道回府,卞小英也和朋友一起走了,他那些朋友,不乏贫寒出身,军中品级也并不很高,但都和卞小英交情甚笃。于太太考虑了两天,跟吕氏点了头,说:“这个卞公子,品性很好,又爽朗大方。”
吕氏道:“你觉得好,还不知道小妹觉得好不好呢?”
于太太便走来令年房里。她正在案头提笔要写信,可斟酌半晌,仍是雪白的信纸,只言片语也没有写下来。案边摆了一个一尺长的洋舰模型,桅杆炮口,仿制的惟妙惟肖,还有机关,可以放在水里走的这是制造局新做的模型,卞小英昨天送来于家,给她玩的。
于太太见令年回到了那张雕花床上,便也掀起床帷,挨着她坐下来,半晌见令年不吱声,便把她手里摆弄的团扇放到一边,轻声道:“你觉得卞公子好不好?等定了亲,你在南京上学,我也就不担心了。”
令年垂着头,好一会,点点头,脸颊上泛起红晕。
于太太心里这才是一颗石头落了地,忍不住笑道:“阿弥陀佛,总算你不傻。”
令年靠在于太太身上,说:“二哥还没到汉阳吗?怎么电话也不打一个?”
于太太摇头,按理早该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汉阳太忙,顾不上,”音讯全无的,她心里也惴惴的,便给上海的康年去了个电话,让他查一查慎年在汉阳落脚的客栈,好发个电报去询问。
第25章
没过几天,卞家因为少爷被总督授衔,还热热闹闹地办了一场堂会,请亲戚来吃酒。长龄在衙门里遇见卞小英,看他正在写宾客名单,便提醒他:“你怎么只请我岳父岳母,不请我婶娘和小姨子?”
卞小英还很不好意思,“唉,本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因为父母执意要办,也只能遵从了。他看上去爽朗,其实是很细心的,便说:“三小姐好像也不是很喜欢凑热闹,这种场合,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来。”
长龄一看他的表情便懂了,忍笑说:“你只管下请柬,我保她来。”
卞小英犹犹豫豫的,便叫人在请柬上也写了于太太的名字。本来心里还不很确信,结果到了堂会那一天,见于家的轿子里,和吕氏一起出来的,果真有于太太,手里挽着于三小姐,不仅穿了新裁的夏装,发鬓上还别了两朵珍珠米缠的珠花,正对他微笑。卞小英那点扭捏也消失无踪,对令年露齿一笑。
于太太与卞家父母见了,彼此都很满意,于太太心想事成,托了吕氏,为两家保媒。吕氏自卞家得了回音,告诉于太太:“卞老爷的意思,是先私下换了庚帖,等明年二弟的丧期过了,再正式行聘。毕竟他家是官,你家是商,怕别人要说他家以势压人。”
于太太道:“这是自然。”而且开春二少奶奶要进门,一时半会,也忙不过来这么多事。便叫康年在上海写了庚帖,还怕邮递不保险,特意叫下人送来南京,给了卞家。
南京入了伏,异常闷热,连吕氏也不敢出门,只能在家里打牌听戏度日。令年生怕要被拉去做牌搭子,借口说要温书,拿了一本翻译小说,躲进吕氏的卧室,伴着外间哗啦啦的牌声,又昏昏欲睡了。
卞老爷和于大伯本来就是同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