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年把托盘放在案上,拿起手表摆弄了一下,却没戴,说:“我整天在家,其实也用不着这个。”
慎年其实对四叔的做法也不敢苟同,但在令年面前心平气和,劝她说:“四叔那样的身份,有时候也身不由己,你不要怪他。”
令年摇头:“我没怪他。”
慎年笑道:“嘴硬,你从小就这样,倔得跟牛一样。”
令年很不满,“你怎么说话跟妈似的?”
慎年道,“我看着你长大的,从小还被你在身上拉屎拉尿……”
令年面红耳赤,忙叫他不许说了,慎年便闭了嘴,只笑笑地看着她。
令年道:“我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呀。”她语气里透着失落:“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外面有很多朋友,所以觉得家里没有意思。”
“没人能和以前一直一样。”慎年道,“朋友多,知心人却少,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令年抓住他的话头,“你朋友很多吗?”她意有所指,把“朋友”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慎年笑着看她,因为知道令年会对这个问题追根究底,便承认了:“有一些吧。”
令年见他坦承,反而无话可说。踢了踢躺椅的脚,看他像个老太爷似的随躺椅晃晃悠悠,令年赌气道:“你都说了,杨金奎不是什么好人,生怕我和他有半点关系,怎么自己整天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他?”慎年摇着头发笑,把茶一饮而尽,合衣往床上一倒。令年见他要睡,便将浴室到寝室的灯依次揿灭,只留一盏台灯,走来床边,问慎年还要不要茶,慎年摇头,他当日只是随意一瞥,却对杨金奎那张“情信”上的内容印象深刻,“黑丝板凳,打铃?”他沉浸在心事中,嗓音又低又沉,“darling,darling……”
“在这里喊,你的波兰朋友或是邝小姐,谁都听不见呀。”令年哂道,见他安置了,也要回去睡。
慎年却在她弯腰打量他的时候,瞥见她衣领里露出一点细细的红绒线,他抬起身,手指在她颈子里停了停,把红绒线扯了出来:“这又是什么好东西?”
令年一把按住了,还把领口拢了起来。“不给你看。”她轻哼一声,揿灭了台灯,走出去了。
第15章
令年次日醒来,早过了饭点。佣人们张罗着换地毯,觅棠夹着两本书站在客厅里陪于太太说话,听见响动,于太太扭头一看,嗔道:“程小姐来了好一会了,哪有先生等学生起床的道理?”
令年忙向觅棠道歉,说:“阿玉怎么也不叫我起来?”
何妈道:“是二少爷说小姐昨天睡得晚,让我们不要去叫你。我还特地去看了几回,你睡得打呼,被人抬走都不知道。”
这话把于太太和觅棠的注意力都引了来,令年这才想起,说娃娃屋都安装好了,让阿玉捧了下来,找个透明的玻璃罩子罩着,放进橱柜里给大家欣赏。于太太见她鬓发散乱,眼下发乌,责怪道:“就为这么个小玩意熬了一宿?你二哥也是,下人们早起一看,梅瓶被踢倒了,地毯也湿了,还当家里遭贼了。”
何妈把炉子上煨的春笋鸡粥端上来,令年用匙子搅了搅,问:“二哥去哪了?”
“吃过早饭就走了。”何妈在旁边监督令年吃饭,对于太太道:“我看二少爷早饭也没好好吃,一边出门还在打哈欠呢,也不知道昨晚有没有合眼。庄子上的事有那么忙么?”
于太太皱了眉,见令年还在捏着匙子发愣,便说:“实在吃不下,就撤下去吧。”知道她没精神,恐怕书也念不进去,道:“琴也给你从溪口运过来了,去和程小姐玩一会,等吃过午饭再睡吧。”
觅棠欣然领命,来到和客厅相连的小书房,见高达数丈的穹顶上悬着一座璀璨华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