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曾经,我的决心也很坚定,现在我没有那样坚定了。当一个人终于得到自己梦寐以求、且重逾性命的东西,难免会变得有一些患得患失,如履薄冰。如果你真的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坚定,也许是因为你对我们现在的生活还没有十分珍重。”他的手任她握着,双眼却在研判她的神态,以及她的内心。慎年反问她:“一直都是我尽力要抓住你,留下你,你真的爱我吗?”
令年毫不犹豫地说:“我爱你。”
慎年说:“那么我不同意你回去。”
二人沉默着对视了半晌,令年皱眉道:“二哥,我要我什么都听你,都学你,做你的应声虫,那样你才开心吗?”
慎年说:“我没有要你什么都听我的,我只要求你这一件事情。”
令年见他这样坚决,顿了一瞬,又说:“假如艾琳现在在欧洲,也遇到了生死攸关的事情,你也能够置之不理吗?”
慎年说:“艾琳知道,我和她之间只是各取所需。杨金奎知道吗?”他把令年的手推开,“如果你今天是为了妈和大哥回去,我不会有意见,但你为了杨金奎回去,那我绝不同意。”
令年双目直直盯着他,说:“我回去正是为了彻底和他脱离关系。但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杨金奎帮过我,你不懂……”
“我是不懂。”令年的解释,在慎年这里却起了相反的效果,他一脸不耐,把她打断,倏的起身,随手抓起桌上的半匣烟,塞进大衣口袋,然后出门去了。
令年把半幅窗帘拉开,这个窗子正对的楼底下,是一片伸出来的露台,慎年没有走远,把一手放在口袋里,一手上捻着烟,就在露台上看雪。不多时,铅灰色的天空下,街道上和房顶上都盖上了一层白色。露台上看门人常用来生火的炭炉,也已经熄灭了。令年正想,他在外面待久了,不要受寒才好,就见慎年从露天的台阶上走下去,往街角的小酒馆去了。
令年在房里待了一会,也套上外衣,踩着积雪来到酒馆。酒馆里暖烘烘的,这时城里禁酒的声浪很高,又兼天气不好,只零星几个客人,慎年坐在吧台前抽烟,旁边是一杯威士忌。有个衣裙领口开得很低的白人女子,把一只手臂放在吧台上,一只手搭在慎年肩头,同他说话时,把脸也低了下去。慎年替她的烟点了火,然后摇摇头,那女子便把手从他肩头收回来,绰约的身姿往酒馆后厨去了。那里是一个隐蔽的赌徒俱乐部。
令年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慎年两只手指捻着烟,偏过脸来,将她打量了一下。他起先把她当成了另一个来招徕生意的女人,那一瞬眼神有些陌生,然后便把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
令年对他一笑,说:“我在你这里,跟妈和大哥是一样的待遇了吗?只要心里不高兴,就可以许多天的不理人。”
慎年没有说话,低头把烟捻灭了。
他们二人赌气,向来是他先做出让步。这时令年求和,慎年却无动于衷,令年也只得闭上了嘴,脸上俏丽的笑容也敛去了。他们的面孔原本就是很显眼的,旁边那大胡子酒保也颇为留意,走过来收酒杯时,对慎年开玩笑道:“先生,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也不应该对一位女士这样冷淡呀。”
慎年嘴角略微一动,说:“她是一个内心非常有主意的女士,不会在乎别人冷不冷淡。”这时,琴师从凳子上起身,脱下帽子,依次来到客人面前致谢。慎年把他叫住,送了两张钞票给他,说:“你弹得很好。”没有再理会那多嘴多舌的酒保,结了账,便站起身。
令年在吧台下面把他的手拉住,仰脸说:“二哥,我最晚明年秋天也就回来了,你还会在这里等我吧?”
慎年脸色恢复如常,话里可不留情,“不一定,我并不喜欢等人。”
刚才和酒保那句话,别人以为是称赞,令年却知是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