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说了半天没用的话,你和大少爷都还饿着肚子呢。厨房那些人真是该”她的口头禅,总要骂别人该死,要杀千刀,这会却仿佛对这些字眼格外忌惮似的,浑身一个激灵,把令年的手放下,低头往外走去,那一张脸有意避着灯光,分明是已经没有血色了。
康年因衙门有差事,在老宅也只盘桓了几日,便与大少奶奶携一对儿女回上海去了。令年则叫阿金去给杨廷襄发了一封电报,告知她与杨文庆都在溪口,他如返沪,可经过溪口,接他们回去,并没有提玉珠险些遭遇绑架的事。杨文庆乐得可以免除学业,当然也毫无意见。在溪口待了月余,令年日常只是陪于太太,或和杨文庆、阿金到镇里逛一逛,买了衣料子回来,于太太翻了翻,说:“乡下是没有好料子的。这几块土布,你拿去赏那些年轻的下人,他们都不爱穿。这个蓝的给何妈做褂子,倒也合适。”叫了几声何妈,都不听应声。于太太便抱怨说:何妈这一向很能躲懒,有时一整天也不见人影,叫她做点事情,也是浑浑噩噩的,“她年纪还没我大呢。”在于太太,倒也不在乎多养一个吃闲饭的人,索性不去管她了。
这一天,何妈却自己走进于太太的房里来,手上还拿着几张纸的钞票,一边说:“真是怪事,镇上的邮局里,竟然不肯收钞票了,说只要铜钱或是银洋。”
于太太见她手头的钞票,总共有十块钱,对底下人来说,也是很大的一笔款子了,她说:“你拿这许多钱,是要置办什么?要给亲戚寄信,叫家里的听差给你写了寄出去就是了,一个人到处乱跑,也不怕叫坏人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