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他压着颤抖的声音:“这不可能。”
杜瞻见状,心知大事不妙,连忙牵住他的手臂:“你别激动,先放手,事情不一定是他说的那样,他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不可以当真的。”
梁溱缓缓松开他的衣领,杜瞻这句话仿佛强心剂让他惊醒过来,他紧紧地握住这根救命稻草:“你说你是听说的,是听何人所言?”
原林方觉得十分晦气,掸了掸衣领:“这不是什么秘密,京城的世家子弟都这么传,我哪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你爱信不信。这事这么多年了,蹊跷百出,太子都不关心,你一个白家的后生管这么多做什么?”
原林方言语不着边际,却横刀直指梁溱心间最痛的地方,仿佛这么多年来,是他自己将生母抛弃了一般。原林方见他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心中愕然又尴尬,他到底不想得罪这个白家的亲族,便冷着声线道:“你要是真想知道,不如去问问你们家的公子白灵均,他姨母是秦贵妃,自然什么都知道,以前在席上也常听他提起这些宫里的秘闻。诶,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画船刚刚靠岸,两条船中的人都围出来,人影攒攒。两船相连,从岸上看,真如开了一朵并蒂莲一般,有情人在船头赋诗应歌,温香软语,弦音靡靡,真要把人酥倒在其中了。
梁溱不闻弦歌,浑浑噩噩地在人群里挤,急切又绝望,船上的人都是来找乐子的,谁见过这样冒失的,不由嗔怪道:“小公子这么急做什么,小娘子在船那头还能跑了不成?”
周围几人附和着笑了,梁溱一片混沌地想着,这几人在笑什么呢?是了,眼下可供取笑的人就只剩下我了,一个连生母都可以抛之脑后的儿子,一个在皇宫里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太子。
杜瞻见此,忙上前追赶,原林方见两位溜得飞快,当下觉出几分不对劲来,酒一下子醒了大半,一拍脑袋,暗道糟了,不会是闯出什么大祸来了。
杜瞻虽是习武之人,然而在人潮涌动的船头河岸,半分本事也施展不出来。周遭俱是欢声笑语一片,满目彩灯红莲,他也听不见看不见了,他试着喊了声“潜波”,声音很快淹没在人群里,他不敢再开口喊太子名讳,只能硬着头皮在人群里穿梭。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眼前掠过,他还记得梁溱经常戴在身上的玉佩,之前还被兄弟被强压着送给自己的。梁溱的身量单薄,年岁又小,他一个人焦急地往外挤,显得孤独又可怜。杜瞻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梁溱都没什么反应,不过离得近了,他注意到梁溱的肩膀在小幅度地颤动,好像蝴蝶被擒住翅膀仍在孱弱地翕动。
梁溱反应极缓地看着杜瞻,眼里却根本没装下这个人,口中念念有词道:“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呢?母后死得时候我还没下学,我上完了太傅的课才回宫的,莹姑姑告诉我皇后薨了,我还不相信,我以为是母后觉得我没出息、不好学编谎话来吓我的。我母亲就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我……”他眼中露出惶然,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当时的事我一点也记不起来了,等我醒来,什么都变了,母后封棺了,圣主不想看见我,我几次提到我母亲,他都大发雷霆,后来兄弟不再和我亲近,舅舅辞官还乡了,我也不敢和圣主争论母亲的事了。母后不会原谅我了,她一定觉得她疼爱的儿子是一个自私又懦弱的废物。”梁溱眨了眨眼睛,一颗泪珠缓缓滑落,落在这朵旖旎的红莲中,仿佛一滴水落在倒映着圆月的江面上,顷刻间就把所有假象侵蚀,天地间种种于他只是一场碎梦。
杜瞻第一次见他落泪,心中酸涩难当,只觉命运对梁溱也太不公平了些,明明好不容易才得了机会出宫,就偏要在这天出事,老天就见不得这孩子高兴一天吗?
“我就是这样忘恩负义的人。”梁溱哽咽道:“也许母后泉下有知,恼我忘了她,只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