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眉道:“圣主明鉴,臣一直请太医好好调养圣主身体,怎么会起这种念头。”
梁陟将他装模作样的姿态收进眼里,落下一个棋子,讥讽地露出一个笑:“梁溱,你想这个皇位很久了吧?用尽心机也要坐上这个位置。”他望了眼侍立在旁的人,眼中的尖刻令人难以忽略。
梁溱却迎上他的目光:“是,臣想这个皇位已有十载,哪怕用尽手段也要做大梁之主。”
梁陟眯起眼睛,阴沉的目光盘在他身上:“朕早该看出你的狼子野心,当初就不应留下你。若你随先皇后一起去了,大梁不会遭此变故。”
“圣主如今说这些也迟了,应不应当,臣都留到此时了。”梁溱眉尖微挑,道:“臣此番来,是有要事相奏,右卫上将军顾清渭不敌秦穆,在临风关折陨了。”他如愿看见梁陟脸色骤变,才慢条斯理地:“不过圣主放心,秦将军暂时打不到都城,细封王上正带兵围剿他,不日就会有结果了。若臣料得不错,此仗应是细封得胜。”
“大梁风雨飘摇,太子连这点时间也等不得,你以为你坐上了皇位,就能坐得长久吗?等细封攻进城,你只会变成和朕一般的阶下囚。”梁陟怒极反笑,胸膛如山峦般起伏。
梁溱安静地听他说完,才缓缓开口:“臣是想坐上皇位,却没想坐得长久。我筹谋十载,是为了把您拉下皇椅,为我母后报仇。”
“你恨我?”梁陟露出错愕的神情:“你竟然恨我?”他的惊异之色太过坦然,仿佛诧异于竟有人为了一个女子敢违抗君父,犯下谋逆大罪!
“我自然恨。”梁溱向前几步,在棋案边坐下,才微微一笑:“像您这样玩弄权术、视人为草芥的帝王,难道不该内忧外患、众叛亲离吗?”
他唇上笑意还未消散,眼中却像结了冰一般冷。饶是到了如今这般田地,梁陟依然被他言语里的狠意与恨意所摄,“……内忧外患?”
“圣主手眼通天,应当也知道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
梁溱几乎是怀着快意:“当年圣主给秦氏下的毒是臣替换的,户部曹荇是臣亲手杀的,登闻鼓是我命刘阮敲的,谢凌昭也是臣有意陷害。圣主不是向来多疑吗,臣就是要让整个朝廷都动荡不堪,让六部、枢密院、计省都颓然欲倾,相继活在您的猜疑之下。”
“差点忘了告诉您,细封王上就是杜承和将军与圣女之子杜瞻。他之所以能这样轻松夺取十三城,还要多亏了圣主将工部的宋解召回来,若不是我们在城防上做了手脚,细封也不会如此轻易地重回故土。”
“你竟敢……你竟敢与暗通异族,断送大梁江山。”梁陟闻此如遭雷亟,神色大怒,颤着手指向太子。
“断送一词,说得未免太重了。”梁溱不在意般平静道:“占了他人土地数十载,迟早是要归还的,我只是尽了应尽之责罢了。”
梁陟听他狡辩般的说辞,只觉眼前人已经彻底失了神智,一时急火攻心只觉肺腑如焚,失手打落的棋盒碎裂在地上,黑子散落一地。
梁溱冷眼看着他艰难地喘息了一阵,骤然掀翻了棋盘:“臣让圣主活到今日,可不是让您这样死去的。”他伸手扣住梁陟的下颚,强行喂了一粒药丸进来。
等着对方理顺了气,才幽幽道:“圣主有所不知,儿臣素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秦穆当年迟迟不肯援兵,我就要让他也尝尝被君主猜忌、孤立无援的滋味。谢凌昭为了兵权设计让杜将军身陨泗水川,让杜瞻痛失亲人,如今不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学生为自己赴死吗?圣主一直自得于改革之事,现在也不得不看清冗官赘职、兵不识将的局面了吧。您观此桩桩件件,就不觉得似曾相识吗?”
梁陟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一般,只觉被一种陌生的恐惧摄住了心魄,喉咙里艰难地发出嘶哑的声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