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其自然,从不意气用事,更不会为了他违逆圣主。事已至此,我劝殿下也不要执着于此。若是殿下偏要一试,该求的也不是臣,真正能赦免杜瞻的天下唯此一人。天色也不早了,等到宫门落锁,殿下要出入也不方便。”
秦穆话里行间透露的意思是,要他替杜瞻求情绝无可能。但若梁溱能劝得圣主改变主意,他也不会插手为难。秦穆和杜瞻之间毕竟隔着杜承和之死,能做到这步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梁溱知道无望也不苛求,转脸就看见锦娘煞白的脸,不忍心道:“秦将军,圣旨要圈禁杜瞻,他的幼妹不在其列。小姑娘不经事,孤身一人难免害怕,我想给她换个住处,不知可不可以?”
秦穆惜字如金:“可以。”
锦娘不想走,急切道:“兄长如今只有妾一个亲人,妾想留在此处照顾他,还请两位大人容情。”
梁溱本就是担心杜瞻有个三长两短小姑娘受到惊吓,看她坚持也不勉强,道了声“好”,走出两步,又折返蹲下来与她平视,温声道:“别害怕,你兄长一定会没事的,我向你保证。” 说毕便马不停蹄地往宫里赶去了。
冬日,天比平时暗得更早些。梁溱行至宫门时,浓云仿佛积墨聚拢,悬笔欲滴。
风四下伏窜着,吹得人衣袂翻动,梁溱被寒意一撩,打了个寒噤,额上却堪堪垂落一颗汗珠。
福宁殿里灯影幢幢,殿外守着十几个宫侍。两盏落地树状铜灯坐落在殿前,两个婢女在提杆点灯,明黄烛火在枝杈处一点点亮起来,初时细碎如萤虫微光,待它燃得皎然如月时,天上恰落下薄薄的一片雪。
陈平原在门外指点几个小黄门,见梁溱来了,忙迎上前来:“老奴见过太子殿下。”太监陈平因受过林皇后的恩惠,对梁溱向来关照。
“监事。”梁溱颔首,问道:“圣主可在福宁殿?”
“是,殿下可是来昏定的?”陈平把梁溱往里头引:“这大冷的天,哎呦,都下雪了。殿下怎么瞧着脸色有些不好,可是来时冻着了,您给圣主请完安也早些回去吧,雪大了路可就不好走了。殿下稍候,老奴先进去通报一声。”
梁溱道了“多谢”没多久,陈平便为他卷起毡帘:“殿下,圣主宣您进去呢!”
他稳住心智,几不可闻地吸了口气,一步踏进宫殿。殿内炭火充沛,混着清心安神的香,暖意撩上冰凉的面颊手背,带来微微的麻痒。
梁溱行至案前三四步,垂头跪下:“臣请问,圣躬安和否?”
“朕躬安。”梁陟连头也没抬:“起来吧。”。
梁溱顺势磕了一个头,却没有起身。梁陟听跟前迟迟没有动静,也不惊讶,提笔蘸上朱砂在奏折上批了几个字,淡淡道:“太子还有事?”
“是。”梁溱跪着直起身,这无疑是一个请罪和求情的姿态。
梁陟随手把笔掷在案上,道:“朕听闻太子和杜家那孩子交情深厚,但太傅应当教过你,梁制森严,由不得亲疏践踏。你若是要替杜瞻求情,朕不会教你,门外跪上半日你自能明白什么叫不可因私废公。”
梁溱忙道:“但臣这次来不是替杜瞻求情的……”
“那就起来。”梁陟冷冷地打断他:“既不是求情,便没有跪着的道理,谁教得你这样软弱?”陈平在旁边小心地递了支新笔,殷勤地为他磨墨。
“是……是,臣知罪。”圣主不肯给他留半分余地,梁溱只好起身,拱手道:“臣不为杜瞻,而是为杜承和将军来的。”
梁陟皱起眉头,显然不觉得这二者有什么实质的分别。
没有等他动怒,梁溱便抬眼道:“杜将军在泗水川身陨前,有几句话想要带给圣主。”
梁陟笔尖一顿,今夜第一次正视他。
太子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