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栈道紧贴着山壁呈之字形而建,蜿蜒曲折,把守众多,环绕山壁形成一圈圈视野开阔的平台。每隔几步,栈道下就会横出一根木梁,抵住正中的烟囱,一圈五根,共由六圈构成,上下均匀分布在炉身上,支撑起巨大的炉子。
烟囱的青砖经过炉内火焰的燎烧越往下越透出一种红色。向下望去,炉底的添柴口发出灼眼的火光,不难想象炉中火焰燃烧得有多么激烈,自下而上升腾出一种燎人的热流,隐约给人一种即将落入地狱的错觉。
张寻崇心中震撼,不禁微微睁大了双眼,这座黑汽坊的燃炉竟然比项州城内公家萃汽坊的燃炉还要庞大。
墙壁上歪歪扭扭箍着几根破旧的传音铜管,是上下联通交流用的,管子的另一头人声嘈杂,吵吵闹闹听不清在说什么。
尤策视线将这里大致一扫,对张寻崇低声道:“你那病号说得还真是句句属实。”
想到沈薪,张寻崇不可避免地想起那日“断袖”的玩笑。再提到他,张寻崇现在想起还是有些尴尬,含混带过了这句话,问尤策接下来要怎么做。
张寻崇直觉感到沈薪这人背后定有故事,可转念一想,二人非亲非故,他有来历那也与自己关系不大,何必纠结。
尤策与张寻崇退回门外,向所有人说明了内部大致结构。
“把面具戴好,避免误伤。”尤策拿起腰上的面具,向捕快们嘱咐道。说话时候,缉火营的几人早已经佩戴完毕。
“你们三十个随我潜到底层捉人。”尤策抬手比划。
他说完,又单独拉过张寻崇和赵国良,命令二人道:“你俩去将燃炉最上方的汽囊击碎,把蒸汽都放出来。”
“啊?不会烫死人吗?”赵国良问。
“烫死了属于你没本事。”
赵国良瞪眼,急了:“你这人怎么”
“行了,事不宜迟。”张寻崇怕他俩再忽然吵起来,赶紧拉过赵国良,“搞完跑快点就好。”
山壁栈道上一层只有一人巡逻,但视野开阔,一旦有人发现异常,整座汽坊就会戒备起来。
尤策命令那几十人分散开来,自己紧贴着墙,死盯着那个下层来回巡视的守卫,趁那人折返时移到了他的身后,打算将人打晕。
那人脚下一顿,感觉到什么,皱着眉毛转身,当即和尤策来了个脸贴脸。那守卫吓了一跳,正准备吼一嗓子,下一瞬被尤策迅速擒住喉咙。守卫功夫不差,被锁住要害,还能和尤策过上两招。
刚勒住守卫的咽喉,尤策身旁的传音便铜管发出了响声,是下层的守卫在询问情况。
“你那边啥声音啊,出什么事了?”那边人敲了敲管壁。
守卫憋得脸色酱红,呼叫不能,手脚却还能动,他一手拍着铜管,一手将刀扔在了地上,“哗啦”一声,刀落在木栈道边缘,掉了下去。
对方正见头顶有武器落下,又听见动静不对,立刻反应过来是有人入侵,扯下腰上的牛角号吹响了。
牛角号声音不大,动静传不到底层,但足够通知下两层守卫。号声一层层响起,传播得飞快,不过几息,最下方就已经知晓了消息。汽坊守卫开始聚集,顺着栈道的几条路线,向上跑去。
尤策料到会暴露,却没想到这么快。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砰”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大量浓雾应声喷涌而出,眨眼间铺满了整片顶部,接着如瀑一般倾泻而下。
电光火石之间,下方锅炉也莫名炸裂开来,满锅沸水浇在柴火之上,自添柴口扑出大团大团的白雾和滚水,把靠火炉近的倒霉人烫得面皮脱落,满地打滚,捂脸哀嚎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