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百姓,纵火烧毁房屋农田,霸占了他们的米、酒和耕地的黄牛。
她意识到,这些炎人只是暴徒,火焰让他们掌握了能轻易予夺人性命的能力,让这些人变得比常人更要残暴无情。
吴翎还记得自己那天正在洗衣服,忽然听见外面一阵骚乱,听说是有缉火营的人闯进来捉拿炎人,她吓得躲在里屋深处不敢冒头,结果躲着躲着,就睡着了。
睡醒时,她听外面吵闹消失,才壮起胆子走了出去。那些缉火营的罗刹已经全部死去,有人正拿着一把斧头,用屠宰畜牲的手法将尸体的头颅砍下扔在一边,斧刃举起落下间溅得那人浑身是血。
血腥气味浓郁得令人作呕,一颗头滚到吴翎脚下,露出一张死不瞑目的狰狞面孔,她尖叫一声,在刽子手嘲笑声中逃似的跑开了,躲在角落里呕吐不止。
她再难忍受这里了,可是离开这里后也无处逃避。
今天,吴翎正捡完柴火往厨房处送,半路突然被三个人拉住。这三个人裤腰带都没系好,互相搀扶着支支吾吾扔给吴翎一把钥匙,让她准备一些饭菜和药送去牢房,其中一个不知何种原因淌了半张脸的血。
那人刻意嘱咐道:“别让那人死了。”
吴翎不敢问发生了什么,也不敢不去。她熬了碗米粥,带上自己那瓶仅有的伤药,想了想又在臂弯搭上件衣服,去了牢房。
牢中异味浓烈,吴翎知道“泆荡鬼”贺平文好行淫乱之事,牢里关押的大概是被他奸污凌辱的可怜女子。
那人蜷缩在角落里,断了脊骨似的瘫在地上,身上盖着毯子,一动不动。她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个男人。吴翎打开牢门进入,给男人披上衣服,看他浑身是伤,有些地方瘀青交叠皮肉翻卷,甚至不知要从何下手处理。
她小心翼翼拉出男人一只手,掌心松垮的纱布下露出一寸皮肤,上面布着干涸土地般的皲裂痕迹,令人心惊,往上正常的肌肤上印着抓痕和指印,
“呃……”伤药不算上乘,敷在伤口上泛起刺痛,疼痛将男人由睡梦拉回现实,他五指一蜷,又无力地展开,喉咙深处忍不住发出声响。
吴翎看着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忍不住开口道:“那些人暴虐成性,我劝你还是不要违抗的好,他们要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然伤只会更多。”
男人听闻动了动,扭过头来,盯着她半晌,张开干裂的嘴唇,哑着嗓子喃喃道:
“……阿虎?”
吴翎吓了一跳,手里的药几乎要落在地上。男人的话引起她十足警惕,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小名。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乳名?”吴翎皱起眉头,仔细打量起这人,越看越觉得眼熟。
“啊!你是,放我走的那个捕快?”记忆中的容貌与面前男人的脸重叠,她惊诧得说不出话,难以想象此人如何落魄到这种地步。
吴翎悬在半空的手被张寻崇抓住,她感觉到男人的颤抖和气息不稳。她见男人慢慢支撑起身体,胸膛起伏不停,双目通红,眼底尽是极致的痛苦和悲恸。男人用尽全身的力量,冲吴翎怒吼:
“我当年救你出去……就是为了让你加入这邪教的吗?!”
吴翎本以为自己甩不开男人的手,结果对方太过虚弱,一挣便睁开了。她咬着嘴唇,移开视线,心中一时有太多事情想要倾诉,张嘴却下意识为自己辩解起来:“我那时是不得已而为之。“
被三个人轮番侵犯亵玩,都没让张寻崇意志溃散,可在认出吴翎的一瞬,无尽的绝望吞噬了理智,让他觉得自己曾付出的一切都是笑话,心如死灰。
他让一个孩子逃脱了成为延命牺牲品的命运,却没能阻止她成为赤蛇教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