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所有语言都是苍白的,他只能猛踩油门。
邻居拨了911,说是听见了枪声,工作人员抵达时血几乎将整张床单浸染,连抢救的必要都没了。
凌晨两点,伽州暴雪。
车刚刚停住,她便钻出来往屋子里跑,警戒线将整座房子围住,她视而不见警戒人员的阻拦,冒雪冲进去?。
医护人员已经在处理尸体,这一次,她没能有掀开那张布的勇气。
腿生理性发软,黎烟完全站立不住,孟斯奕一把将她抓过,稳住她的肩膀。
护工是华裔,正在向?警察描述昨晚始末。
起初一切正常,宋初霁还向?他要了块奶油蛋糕当?宵夜,后来他说想一个人静静看会书,他不常有精力做这些,护工以为他身体有所好转,便出去?了。
直到一小时后,巨响穿透整条街巷。
那是一把9毫米的手枪,刚落地伽州的那个月黎烟亲自去?买的,那段时间附近常有偷窃案,她买来只是为了紧急情况防卫使用?。
她一直将之妥善放置,甚至不曾让宋初霁知道它的存在。
百密一疏。
一股巨大的疲惫感盖过他离去?带来的悲痛,她想问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的结果。
暴雪盖住整座城市,她灵魂出走,回到十七岁的寒冬。
这一次,她仍旧没哭。
他们去了趟警局配合工作,处理完一切后东方既白,警察交给黎烟一封信,确切来说,那是一封宋初霁的遗书。
孟斯奕将她送回那座房子,全程没多说一句,不知这样相似的雪天是否也会令他回忆起永失所爱的痛苦,她无暇多管。
黎烟在孟斯奕的车上坐了几分钟,看着这场雪,她想起: “孟叔叔,还有一周就是平安夜了。”
他知道她联想到了什么。
“我们无法共情他们所经历的痛苦,但我想他们会做出相同的选择一定是因为太?过难忍。小烟,或许对他们而言,选择活下?去?才需要莫大的勇气。”
黎烟攥紧怀中的信。
她当?然理解,只是难免伤痛。
黎烟在那间充斥着血腥气的房间坐了很久,才敢把信展开。
怕什么呢?她问自己。
大概是怕读完之后,就再无法接收到宋初霁留在这世上的其他任何信息了吧。
接受一个人不再存在,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亲爱的阿烟:
展信佳。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促膝长谈了,你总是怕我疲累,我积攒了许多话想对你说。
我这一生挺没劲的,但是想想,倒也有那么几个瞬间值得说叨说叨。
第?一个,我想应该是八岁那年,我算得上是九死一生,经历了场重大的心脏手术,医生当?时说我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从手术台上下?来。我撑过来了,是不是很厉害?那天我在病床上睁开眼,真的以为我的人生从此要重新?开始了,因为我发现妈妈坐在床边,满脸关切的等我醒来。
我从很小就明白一个道理:我的妈妈只会爱健康的孩子。那天我以为我终于有资格了。她放了一块小小的麦芽糖在我嘴中,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甜蜜的东西,从前他们只会不停逼我喝药,又苦又涩的药。
妈妈让我一定要快快康复,她说要带我认祖归宗。宋家和妈妈一样,只接受健康的孩子。结果显而易见,后来我仍旧是个病秧子、药罐子,我让妈妈的梦破碎了,我的梦也破碎了。我至今也无法否认,对于母亲的疼爱我心中有偌大的期待。真想再吃一次麦芽糖。
阿烟,将我离开的消息告诉她。若她不能为我哭,但愿她能因此笑。
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