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无话,气氛有些凝重。
马车穿过喧闹的街市,逐渐驶向城郊。道路两旁的景物变得荒凉起来,行人也越来越稀少。最终,马车在一个庄严肃穆的巨大门楼前停了下来。
门楼上悬挂着“鹿鸣苑”三个鎏金大字,两侧站满了披甲执锐的禁军,守卫森严。然而,透过门楼向里望去,却能看到苑内灯火通明,隐约有丝竹管弦之声传来,空气中似乎还飘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
这里,就是新帝为他们准备的鸿门宴之地。
萧景珩先下了马车,然后转身,向沈昭伸出了手。
沈昭握住他的手,借力下了车。两人的手紧紧相握,掌心都有些微汗。
他们对视一眼,眼中都看到了彼此的决心。
然后,并肩走向那扇缓缓打开的,透着诡异气息的朱红大门。
踏入鹿鸣苑的大门,一股暖融融的香风便扑面而来,夹杂着浓郁的酒气和不知名的花香,甜得发腻,令人闻之欲呕。
与门外的庄严肃穆截然不同,苑内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极尽奢华。处处张灯结彩,亮如白昼。只是这灯火并非寻常的灯笼,而是用各色琉璃罩着,光线朦胧暧昧。空气中弥漫的靡靡之音也并非高雅的宫廷乐曲,而是带着江南水乡软糯腔调的淫词艳曲。
引路的内侍低眉顺眼,步履无声,将他们带到一处名为“漱玉矶”的水榭暖阁。
还未走近,便听到阁内传来一阵阵放浪形骸的笑声。
挑开珍珠帘幕,眼前的景象让沈昭眉头瞬间皱紧。
暖阁内并未设置寻常的宴席桌椅,而是铺着厚厚的地毯,中央是一张足以容纳七八人的巨大软榻,四周散乱地放着矮几、软垫和酒具。十余位穿着华丽的宗室勋贵或坐或卧,姿态随意。每个人身边都依偎着一两个衣着暴露、媚态横生的美貌少年或妖娆女子,正在互相劝酒调笑,举止轻佻。
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酒气、脂粉气,还有一种……让人不安的麝香味。
见到沈昭和萧景珩进来,阁内的笑声有片刻的停滞。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带着探究、玩味,甚至是一丝幸灾乐祸。
“哎呀,端郡王和忠勇侯可算来了!陛下都等候多时了!”一个穿着紫色蟒袍的年轻宗室率先开口,语气夸张。他是安成王的次子,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萧景珩面色不变,拱手道:“让诸位久等了。”他目光快速扫过全场,将每个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沈昭跟在他身后,沉默地行了个礼。他能感受到那些黏腻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逡巡,让他极不舒服。
“哪里哪里,好饭不怕晚嘛!”紫袍宗室笑着,目光在沈昭身上打了个转,“忠勇侯今日这身气度,真是……啧啧,难怪……”他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萧景珩眼神一冷,淡淡道:“安成王世子慎言。”
那紫袍宗室被萧景珩的气势所慑,讪讪地闭了嘴。
阁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内侍高声唱喏:“陛下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建安帝赵峋在一群宫女内侍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今日没有穿龙袍,而是一身明黄色的常服,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普通的家宴。
“众卿免礼,都坐吧。”赵峋随意地摆摆手,目光落在沈昭和萧景珩身上,“今日不谈国事,只叙叔侄兄弟之情,大家不必拘谨。”
他被引到主位的软榻上坐下,立刻有美貌宫女上前斟酒。
“来,朕先敬诸位一杯。”赵峋举起酒杯,“庆贺我大靖国泰民安,也为……”他顿了顿,看向沈昭,“为我朝忠勇侯镇守北疆,劳苦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