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支在桌面上,我表哥的脸出现在上面,他似乎在街道上,背景是昏黄的城市街道,我跪坐在床上,穿着裙子给他看,瓮声瓮气地问他:“这样好看吗?”“就知道你要哭,”我表哥没有做出评价,只是先叹了口气,“方行意,你怎么这么多眼泪来哭?”这是我们第一次打视频电话,信号不好,视频像素也忽高忽低,面容话语也跟着失焦,我又侧过身体,给他看缝上去的裙带红色裙带随着动作摇摆,像在勾引。
“哭了不到十分钟……”我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没忍住。”
“嗓子都哑成这样了,还十分钟。”
“最多半个小时,”我说,“下次不会哭了。”
关于“好不好看”这个问题,我执意要我表哥给出个回答,又扭着腰给他看,还特地转了个圈,觉得我是这世界最快乐的人。
“好看,”我表哥低头轻咳了声,“记得藏好,可以先放到我屋衣柜,你妈妈应该不会去翻那个房间的衣柜。”
“我还是好想你啊,许知屿,”展示完裙子,我又窝在被子里,把热乎乎的被子假想成我表哥的怀抱,手机屏幕的光有点刺眼,“我要想你想疯了,你能不能快点回来,我想你,要不我飞过去找你”“行意,怎么办?”我表哥很少这么叫我,我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好像也开始想你了。”
我表哥不让我再攒钱了,所以我花了五十块钱买了副耳机,每天晚上都戴着耳机和他聊天,我表哥经常和我讲培训的事情,而我往往是听了头就丢了尾,迷糊就睡着了,电话一打就是一晚上,半夜醒了能听到那边绵长的呼吸声。
这是很有安全感的事情,我靠他的呼吸声挨过冬天。
雪化掉了,先是成了一滩脏褐色的泥水,接着蒸发消失,寒假也随之结束了。
我们换了一个新的老师,女老师,有着和善的微胖,戴着黑框眼镜,讲题的时候语速也很慢。
“她讲课我好想睡觉,还是许老师好,”班长对我说,“你怎么又买了大一号的衣服,像套了麻布袋子。”
我在内心认同班长的前半句,但对于他把我表哥的毛衣形容成麻布袋子持反对意见,他没有眼光!班长又问我:“你说他会回来吗?”“肯定会回来,”我很笃定,“六月份就会回来了。”
“但我听说他们那些培训的老师都不回来了,说不定会去更大的学校呢,”班长反驳说,“学校不会给我们频繁换老师的。”
我和班长差点吵起来,最后以上课铃声作为结尾,我看着黑板,身体仍在发抖,心思抛出去了,又费劲地扯回来,浑浑噩噩的。
下了课我跑出了教室,找了处没人的地方给我表哥打了电话,他没接,我又给他发短信。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和我们班同学都很想你,他们都想让你回来。
-你不要不回来。
-求你了。
9]心情一整天都是败坏的,回到家里还发现红裙子的裙带出了问题,裙子刚穿了几次线头就开了。
裙带摇摇欲坠,我把裙子叠好放进了衣柜里。
我表哥晚上才给我回电话,他忙了一整天,声音都是疲累的,好像下一秒就会睡着了,我表哥说:“我们大概五月份就会说具体去向了。”
“那……回来的可能性大吗?”那头无声了会儿,如果不是有呼吸,我或许会认为手机没信号了,他忽的开口了,说:“方行意,如果我回不来,你要怎么办?”我头脑“嗡”的一声,连手机的重量都要拿不住了,“不……回来了吗?”“还没定下来啊,”我表哥好像在那头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如果回不去,你还要等着我吗?”“会,”我抽了抽鼻子,“多长时间我都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