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原来那个护工，看见顾明风客气地打招呼，“顾先生，您很久没来了，这小姑娘哪来的？真漂亮。”

顾明风嗯了声，笑道：“我女儿。”

护工愣住了，但职业素养还是有的，夸奖道：“跟您很像。”

“他最近怎么样？”

“状态不好，很少有清醒时候了。”

“我去看看。”

“好。”

顾明风抱着怀里的季念推开门，房里暖气很足，老头子就穿着一件薄薄的条纹病服躺着，眼睛紧闭，脸上的皮肤全部都皱了，头上更是花白，看上去了无生气，像是一局尸体。

季念蓦然搂住他的脖子，转过脑袋不敢再看，顾明风拍拍她的后背安慰：“不怕。”

仪器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老头子似乎有什么感应，眼睛很慢很慢地睁开一道缝，在看见顾明风之后，甚至起不了任何反应了，嘴巴里发出混沌浑浊的声音。

顾明风居高临下地站在他床边，嗓音冷淡得像是冬日的雪。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以后不会再来，我最近过得挺好的，顾嘉钦也是。”

顾明风发现，他现在可以完全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地面对老头子，没有恨，没有怨，只是简单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他不要再跟过去较劲了，妈妈已经去世很久了，顾嘉钦也有在好好长大，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知道我怀里抱的是谁吗？”顾明风一手托着季念，一手摸她的后脑，眼神温柔，语气里是完全的宠溺，“是我女儿，她今年三岁了。”

老头子的嘴巴张大了，手指都在费劲地抬起。

“你就在这里，过完你仅剩的时间，那些药我也不会给你用了，你能活多久也跟我无关，再见了。”

不对，顾明风说完才后悔了，什么再见，不会再见。

他抱着季念转身离开，季念趴在他肩头正好看见了老头子抖如糠筛的手，嘴巴里发出干裂嘶哑的声音，仿佛被扯断了什么一样，她害怕得喊了声爸爸，声音很脆，“谁呀？”

顾明风护着她，说了句：“不重要的人而已。”

顾明风头也不回，那扇被他关上的门，也是他关上恨意的路。

季盼冬下班都六点多了，冬日里天色暗得早，出了门就看见顾明风抱着糯米团子一样的季念在等他，他连忙跑过去，“不是说了不用来吗？”

“爸爸！”

季盼冬一边把季念抱过来一边看着顾明高，“没吃饭啊？”

“等你啊。”

“那回家吧。”

顾明风把随身带来的围巾绕在季盼冬脖子上，手指擦过他温热的皮肤，“欸好冷。”

“让你多穿点，上车。”

“是你手太冷，你怎么好意思说我？”

顾明风替他开门，护着他的头，“行，我的错。”

回去路上，季盼冬想起个事，“顾明风，过段时间，我想回老家一趟。”

顾明风从后视镜里看着他，“怎么了？”

“想回去看看妈妈，还有爸爸。”

“嗯，我陪你去。”

“好啊。”

顾明风最近也不怎么忙，公司临近年关，也该放假了，回家后，俩人在厨房做了饭，季盼冬最近吃的多了，嘴巴里被塞得满满当当，脸颊鼓起来，顾明风戳了下，“胖了几斤？”

“嗯？”季盼冬摇头，“不知道，最近是吃的挺多，可能是我厨艺越来越好了。”

顾明风笑他：“真够自信的。”

“当然了，比你做的好吃多了。”季盼冬转头去问一边吃的正香的女儿：“念念你说是不是？”

季念很捧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