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舛,在牢里承诺你的补偿,终还是负了你;承诺的陪你过审,终还是负了你。
你恨我吗?你恨我吧。
恨了我再忘记我,于我于你,都好。
琴室内的方无舛第一次弹破了音,是因为霹雳琴感念到她情绪的极度不稳,还有她指尖突然传递出来莫名的难过,所以不听使唤,自己收了音。
这把琴通人意,辨人情。
由于跟它长期相处,方无舛也日益驾轻就熟。虽说如今尚且不能完全了解它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绝招,但方无舛渐渐深刻地了解到这把霹雳琴其实是很有脾气的,即使你知道了它的心法也不一定能驾驭得了它。换句话说,它也是要挑人的。
听师傅说它是由昆山雷火所劈的桐木所制,想必这也是它对于弹琴人某种情绪特别敏感的缘由吧。
方无舛轻抚琴弦,似是安慰。
霹雳琴却似乎在跟她斗气,整把琴都死气沉沉毫无反应。
回想一下,刚才弹《芙蓉浦》快到第二阙时,心头忽然浮起一丝酸楚,又惹来心尖一阵痛苦。虽然并没有持续多久便消了,自己由于专心于弄琴亦没有在意,可还是被霹雳琴感知到。
可是这感觉,难道是?
方无舛突地站了起来冲出门去,急急往院中四下一看,却是空无一人。
原来不是。
方无舛有一点失落。
可如果不是,那自己的判断也还是有所偏失,所以心里迷惘处也是依然迷惘。
看不见出口的局,只能一步步往下走。
也许是一步步往下对,也许是一步步往下错。
方无舛抬眼看了看天,原来这么小小一练就用去了一上午的时间。
都中午了,素儿还没回来……
也许她有别的事在忙呢,不要想太多。
别的事?跟忽地笑搂着抱着黏在床上起不来吗?
方无舛甩了甩脑袋,把两个声音都从脑袋里逼退,还了自己一个安静。吐了口气转身又回到琴前,可是心里总还是有些不静,也是没了继续练习的情绪。
小红还是对她如往常那般,不亲不疏、不远不近地伺候着。
这孩子倒也乖巧,该消失时人影都寻不见,该用她时,却能恰好出现。想她毕竟长在青楼这样的环境,也不得不练就这套伺候人的本领。
所以这日方无舛把中饭(对于其他姑娘来说是早饭)吃过,小红收拾妥当后便又消失了。
方无舛照例歇了午觉。
素儿没有带走“见月”,所以此刻躺在素儿睡的位置上的,便是那把“见月”了。
与你剑同眠,便若与你同眠。
睡得朦胧间觉得有人掀帘走到近前,似乎是对着自己端详了半天,又轻轻离去了。
方无舛嘴角扯起一抹浅笑,翻了个身,不多时便睡得沉了。
练琴虽然枯燥,却是方无舛白天里唯一能打发掉大块时间的消遣。
有人以酒为伴。说酒是益友,穿肠而过,消磨时光,带走烦忧。
有人以书为伴。说书亦师亦友,不离不弃,伴你左右。
方无舛早以霹雳琴为伴。它通人意,是常物所不能及。与它情意相通时,琴意也相通。
于是方无舛午休后又在琴室待了一下午。
入夜后,白天那个突发奇想的小点子终于可以实现了。
方无舛兴冲冲抱着琴盒去了“花戏凤”,径直就寻了月娘的房间。
由于时间尚早,月娘还在房内没有出去。听见敲门声打开时一见是方无舛,倒也愣了一会儿。
方无舛一回生二回熟地自己就进了里屋,将琴盒往桌子上一摆才对月娘笑说道:“我怕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