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眼来,方无舛在心里低吼,为何望的是别的女人,想的却是她!
抬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难言的滋味并没有在心中翻涌。
好吧,还是试试吧。
指尖终于触到琴弦。
这只是一把普通的琴,所以即便心意不宁,可屈指撩拨间,已经音调流转。开头一段方无舛胡拨乱捻,不成调调。
这把琴自是比不得自己的那把霹雳琴,可是弹奏起来,却也是十分流畅的。
七弦在指尖,两耳为判官。
方无舛这边弹,月娘那边判,时而眼神交流,时而闻音喟叹。
一大段又一大段,并不是任何一支曲子,只是方无舛此刻即兴而弹。听来若无头绪一般,却又时常带着浓浓的感伤,扣你心弦。
曲调自成一统,开头若枝头青杏,酸涩又欠成熟,渐渐由着时光荏苒,听得出一丝老到在耳畔。
琴音飘飘悠悠,希望中带着失望,幸福陨灭于伤感。旋绕间勾画出谁的肖像,情动处流淌出谁的痴想。
泛音后方无舛指尖一转,弹入《月出》。这首已然练入化境的曲子,月娘听来,该作何感?
琴音没入朗空,方无舛低眉而坐。
月出惊山鸟,乌啼小楼东。
没有心痛。
轻轻吐出一口气,真的没有心痛。
方无舛心里某个地方明朗了,可另一个地方又灰暗了。她不想再猜,再想,再试探。
那样真的好累。
月娘在最后一丝琴音落尽后缓缓开口,这么一开口,却是唱了这曲《月出》。
轻启朱唇,缓开皓齿,佳人吟唱。她的声音轻柔甜美,温婉绵长。方无舛听得恍惚,心如涌浪。
月娘一唱,唱出了方无舛心里的酸楚,唱尽了琴音中透出的曲折。所以方无舛忍不住站起身来,向她走去,也忍不住满眼的清泪,滴滴落在她面前。
一唱终了。
月娘缓缓站起来。
方无舛依然淌着未尽的眼泪,竟是一把拥住了月娘,嘤咽地伏在她肩头哭了起来。
月娘迟疑着,却又是坚定地抚上了方无舛有些抽搐的背。
“我好累,”方无舛哽咽着说,“好痛……”
月娘不语,只是轻轻抚摸着她的背,直到她止住了这一阵的伤悲。
“哭出来就好了。”月娘忽然轻轻说。
方无舛已经止住了哭泣,带着些不舍地和月娘分了开来。
月娘抬手用绢帕擦干了方无舛眼角的泪痕。她的动作总是那么温柔,方无舛却在她的眼里瞥见了她望向自己时无法掩饰的怜爱。
心里一颤。
再去探时,那眼眸中却再也寻不见方才的情动。
情起情逝,不过转眼。恰好又像了她……
月娘似乎是下了狠心一般,轻咬粉唇,伸手去拉方无舛的手。
方无舛这次没再躲闪,由那只软软的手把自己拉了去,迷糊糊走到了床边。
二人坐下,相对无言。
方无舛盯着月娘的眼,呆呆地开口喊了一声:“素儿……”
月娘眼中一黯,却还是应了这声。
这一声答应敲醒了方无舛犯的迷糊,她马上垂了眼道:“对不起。”
月娘苦笑了一下,眼神从方无舛的脸上移开,从窗口飘向了朗月星空,那里有她可望不可及的自由。
“何谈对不起呢,”月娘又将眼神移回,落在了方无舛抬起的眼中,“以色事人,月娘本分。可惜终无几日好,落花流水,总是无情。”
方无舛愣了,月娘却是接着说道:“大人是她之后第二个在月娘这里抚琴之人。月娘感怀大人琴音,多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