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书意跟女儿盛夏也一起跪下,只为送别这个不善言辞,却总是在背后护他们周全的老人。

98岁的陆万林戴着呼吸机,眼前其实早已模糊的看不清面前家人的模样,他颤颤巍巍的握住老伴儿林英的手,再次示意她低下头,拿下来呼吸机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林英越听,哭的越伤心……

因为陆万林跟她说的是:我走后,你要留下来多陪陪孩子们,不要总牵挂我,尤其是薛泽一家,你得给他们护好……

临终遗言,也是当年薛老爷子走之前,陆万林曾应下的承诺。

他这一生,对得起任何人,唯独亏待了至亲,所以临走前,他交代给林英的都是关于薛泽跟陆征一家的。

林英连连点头,直到老伴闭眼,走完这戎马一生,她才拍了拍老伴的手:“老陆,你放心的走吧。”

盛书意从没见过那个女性像林英这样坚强。

所有人换上黑色孝服,只有林英一人穿的是当年与陆万林领证结婚的那件红色大衣。

老式的胸花上,隐约间还能看到新娘二字。

陆家男丁统一黑色大衣,整齐的站在大院里,庄严而又悲痛的氛围下,看着那些白色灯笼被高高挂起,面朝陆万林所住的主楼统一行跪拜礼。

这一刻,盛书意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传承。

传承的意义在于:不会随着人的死亡而选择遗忘,那些优良的传统和规则,会随着后辈一代代的传下去。

正如他们陆家身上这统一款式的黑色大衣,以及他们胸前的黑色羽毛徽章……

象征身份的同时,也是在提醒他们:这一身份所赋予的社会责任。

……

林英是在陆万林的葬礼后倒下的。

精神支柱的离世,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最致命的打击,哪怕老伴儿是寿终正寝。

是后来听温言说才知道,林英的身子其实早就撑不住了,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得精神十足的示人,不让外人猜忌半分。

那段时间,盛书意跟宋瑾和陈燃冉经常来大院,与温言容璐她们轮流照顾这个当家主母。

林英倒下去的近一个月的时间里,薛泽跟陆征的鬓角都增添了白发。

那一个月里的晚上,盛书意经常趴在薛泽的怀里,听他讲儿时的事,比如跟陆征他们一起在之前的军区大院里偷摘柿子,摘完就跑。

赵临跟秦科那会儿小,跟不上他们,被抓住后叫家人过去,他们家人都会再狠狠地揍他们一顿。

江雨也经常揍他们,因为摘的就是他们江家院子里的柿子。

薛泽从不提及薛家的事,最多是讲薛老爷子。

林英的身体好转些后,薛泽才在某个下雪天,开车带盛书意来到什刹海不远处的一条胡同里。

胡同很宽,不像那些老北京胡同窄的只能过去一辆车,一看就是经过改造。

一栋宏伟的中式四合院,红色的木门,门口两只闭眼的石狮子,木门紧闭,都有了蜘蛛网。

不知道薛泽从哪里拿出一把长长的钥匙,门开,里面是荒废的园林造景,假山瀑布虽然枯竭,仍能感觉到往日里的辉煌。

“这是薛家的老宅。”划着火柴,薛泽点上根烟含嘴里,吸了口吐出烟圈,“14岁那年我一把火烧了这里,还给了陈陆一枪。”

“陈陆那腿就是被我一枪给打废的。”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提及继母陈陆,也是第一次带盛书意来薛家老宅。

直觉告诉她:不是过来认祖归宗。

因为如果是认祖,不可能不带女儿过来。

“我把老院给烧了,祠堂也跟着烧了,估计是祖宗为了惩罚我,才让我在10年后没护下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