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停地汲取姬重澜溢散的神力,不让这份力量继续扩散。但随着神力的灌入,他的手臂与脸侧也显露出干涸大地般龟裂的纹路。即便是强大的氐人,此时也不禁流露出几分难捱的痛苦:“那你又为何要这么做?”把自己变成这种不人不鬼的样子。

“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一场劫难。”随着神力的流失,姬重澜的身躯也逐渐冰冷。她已经无法抬手,像个真正的母亲一样给予自己的孩子一个拥抱,或是摸摸他的头。她只能倾身,借助最后一分气力,在姬既望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冰冷的、祝福的吻。

“能阻止神的,唯有神。我曾经是这么想的。”姬重澜气若游丝地低笑,“但或许,你们能给我一个不一样的答案吧。”

琉璃破碎之声在耳畔边响起,姬重澜靠在姬既望的肩膀上,身躯逐渐化作透明,一点点地分崩离析,破碎成无数浮游般深蓝色的荧火。

“对不起,孩子。明明是无忧无虑的鱼,却偏又给了你一颗人类的心。”

“到头来,却是害你成了这世上最孤独的生命。”

在少年为自己编织的梦里,他与子民一同来到深海,却又始终踽踽独行。

吕赴壑等人身受重伤,他撕碎了拦路的亡海者,不顾一切地往回赶时,面对的却是同伴的指责以及质疑;为了顾全大局,姬既望不得不以天赋与声音控他们的神智,强迫他们完成任务,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生命在恐惧与疯狂中扭曲。

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最终来到姬重澜的面前,却不过是直面层层绝望之后再无天的深渊与绝境。

信仰破碎的海民在凄厉的恸哭中化为了流淌血泪的怪物,最终葬身温柔的大壑。

吕赴壑为少年挣取了一线生机,让他取代了自己的母亲,成为新的海祇。

没有那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的话语。没有那旧焰已熄、薪火仍传的勇气。没有那首飞鸟见证的东海渔歌,也没有三人齐心协力谱写的颂曲。

只有背井离乡的海民与那暗无天的海底,庞大如山的怪物用触须卷着小小的海螺,吹着一首再不会有人回应的鲸歌。

这便是海民与姬既望原本的命运。

第77章 【第44章】内门弟子

海口悬崖之上, 被缚丝强行吊出漩涡的宋从心与梵缘浅甫一落地,气都还没喘匀便盘腿入定,迅速调节起自身的内息来。

两人都伤得很重, 距离当场暴毙约莫也就咫尺之距。宋从心完全是靠着特殊体质撑, 换作同位阶的修士都不知道已经死过几回;梵缘浅则是因为佛修心法大多皆有「消业」之蕴,是修真界中出了名的耐打抗造。饶是如此,直面神明的威压仍旧让人丢了大半条命。

先前一直沉浸在压抑紧绷中的环境尚且不觉。如今两人一脱战,宋从心一边咳一边呕出每一口被她强行咽下的淤血。她连伸手去擦拭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手掐「镇惊辟邪」的子午诀便入了定,道家混元心法推行筋脉之气, 强行打通气滞淤塞之处的痛楚让宋从心险些把后槽牙咬出血。

混元之气在体内走了三个大周天, 宋从心那口堵在心头的窒闷之气才稍稍化解开去。

她体表蒸腾着灵炁溢散的白雾,稍微好转了一些便连忙转头去看梵缘浅。梵缘浅的状态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佛子面色惨白, 手掐莲花印, 浑身上下浮动着柔和的金光,显然是进入与道家「坐忘」相似的「禅定」。

宋从心囫囵吞下几枚调节内息的丹药, 又掐了一个术诀去续连自己断掉的右手筋骨。作为一个早已领悟「剑修的宿命就是单打独斗」之真理的修士,宋从心自学了丹道与医术。虽说技艺算不上多么精湛, 但她自己负责自己的后勤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把断掉的手骨强行掰正捏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