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内场要过一条走廊,路上,陈自新在心里骂了一遍那个韩成。这孙子家里净干伤天害理的事儿,以前倒腾卖走私军火,现在又进了洋人商会,和一群外国佬打成一片,不清不楚。
韩家乌烟瘴气,教出来的儿子也是阴狠,手里不知道多少条人命。
陈自新呸了口,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
抬头一看,是两个。
金珉德,齐梅江。
齐梅江倒是没什么,就是旁边这个……
陈自新一下子拉着脸,他心里可明白这,前阵子能进巡捕房全是这孙子滥用职权,故意给他苦头吃。
哪有问也不问,听人家哭两句就抓进大牢里的?
“呦,陈小少爷。”金珉德瞧清楚来人,哼笑了一声,“您还真是这上海滩的交际花,哪儿个热闹地儿要是见不着您,保准是名不正言不顺。”
这话说的又酸又臭,陈自新心里不舒服,却不敢在面上显露。
谁叫他是金珉德?
“金探长过奖了。”陈自新嘴角抽了抽,正想走,转念一想,心里忽地跳动一声,问道:“金探长这是往哪边去?内场不是在前头?”
虽说是兄弟,平日却极少能见到这两人一起走,毕竟一个在巡捕房,一个在洋行,做什么都搭不上边。今晚这样反常,只有一个可能了。袁憬俞等会让要来,两个儿子便提前在这等着,估摸着时间晚了,没等到,才一起去大门口接人。
齐梅江看一眼时间,径直往前走了,没有多说。
“齐太太要来了?”陈自新询问一句。他说话的口气没什么,神色却是微微兴奋起来。
金珉德心里窜起火苗,朝陈自新扬了扬下巴,问道:“孙子,上回教你不要打我妈妈的注意,还敢是不是呢?”
这下撕破脸皮,一点客套话不剩。金珉德眯了眯眼,抬起来一只手,捏住檐帽边沿左右挪了挪,“你这花瓶,正事不干歪心思倒不少,省点气力,我妈妈心肠好,自然不和你见怪,换做我就不一定了……”
“哼,我倒想看陈少爷是愿意继续流连百乐门,还是在巡捕房和老鼠挤在一张床上……”
几句威胁,叫陈自新下不来台,看着人吊儿郎当地走远,陈自新捏了捏拳头,牙齿磨得发响,他知道单凭自个儿,斗不过金珉德兄弟二人。
得赶快想个法子。
“莽夫……”陈自新嗤理了一下领口,继续朝内场走去。
百乐门正门,齐梅江等了小半个钟,仍然没有见到人,心里有些奇怪。
“齐少爷!”正纳闷着,有人走过来,说道:“齐太太方才来了电,说身体不适,不能赴宴了。”
一听这话,齐梅江和金珉德变了脸色,当即各自开车走了,留着余下的人面面相觑。
金珉德先回到大宅,一路上风风火火,叫下人不敢上前,只能看着,各自说些小话。
“这大少爷,得有一阵没回来了。”
“谁说不是,听外头人说,前两日大少爷去了会芳里潇洒……”
“呦!这话可别说,叫管事听见不揭我们一层皮……”
金珉德在走廊里大步跨着,他心里着急,不敲门,便直接进了卧房。
“妈妈”话未说完,便定定愣在原地。
袁憬俞坐在床前,膝下跪了一个男人。他微微俯下身,一只手摸着男人的脸,好像在安慰什么似的。
屋里没有开大灯,只留有一盏小灯,昏昏地照亮两人,仿佛是在调情。
门一开,跪地的男人吓了一跳,喊了一声太太。
袁憬俞看了一眼门口,并没有大反应,只是拍拍男人的脸,轻声道:“出去吧,我跟你说的话可记牢了?”
“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