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憬俞听得心不在焉,支着下巴尖儿,看着车玻璃外的树和房子往后倒退。天是蓝色,树是绿色,仿佛是定格的。只有建筑在变化,它们的颜色太多了,一会儿是白色的墙面,一会儿是蓝色和红色的广告牌,像一条河一样从眼前淌过去后,接着流动成另一种颜色。

回到家,只有阿姨在厨房做饭,袁憬俞在玄关换好鞋子,上楼回了房间。等他写完作业,正好阿姨说饭做好了,等阿姨走了,天差不多要黑了。

他想到关家树腰上的伤,于是在手机上买了一些药,又打了一个电话。号码拨了很久才通,这时候袁憬俞看着黑透的天,对着手机问:“喂,关家树,我今天还是一个人在家,你要过来和我一起吃饭吗?”

第一遍门铃是送药的快递员,又等了半个小时,终于有人摁了第二遍门铃。

关家树被领进了门。他不是第一次来这座豪华大平层了,袁憬俞家里人不在,他总是会来。

他第一次来袁憬俞家是两年前了,那也是关家树第一次踩到木地板,在那之前他甚至没见过木的地板。

他知道自己没有看错,袁憬俞的确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今天阿姨炖了排骨汤啊,有点放凉了,我去热热再喝吧。不用吗?好吧。”

“这个好吃,你吃这个,还有这个。”

“我给你买了药,你等会儿一起带走吧。”

袁憬俞看着埋头吃饭的关家树,轻轻叹了一口气,“你马上要中考了,不能再和别人打架了,旷课也不行,知道了吗?”

关家树咬了一口排骨,嗯了一声,不说话,吃得很着急。袁憬俞心里奇怪他怎么饿成这样,不过没有问,倒了杯果汁推过去。

袁憬俞胃口小,吃不了多少,就先上楼洗澡了。他从浴室里出来,看见关家树站在门口,像是在等着他。

“哎,你怎么还没走,药在客厅桌子上没有看见吗?我去拿给你。”袁憬俞头上顶着湿毛巾,正要转身,被抓住了手腕。

“哥,帮我涂药。”关家树低了低眼睛,他看见了袁憬俞的手臂,它白花花地裸露着,一定和握在手掌里的手腕是一样柔软的。

“干嘛呀,你别撒娇了,快回家吧,这么晚路上都要看不见了。”袁憬俞挣开他的手,两只手摁着干毛巾上下揉搓湿头发。

他的脸被热水泡湿了,两只眼睛一样是湿润的,好像小狗的眼睛。他的瞳仁是棕色,和头发颜色一样,颜色浅,光一照很清澈。

“疼。”

“没有去看医生吗?我只买了几支止痛药膏,不知道有没有用。”听他说疼,袁憬俞担心起来,因为关家树性子要强,说疼一定是真疼了。

关家树忽然松开手,不去看袁憬俞了,声音低低的,“没有去。”

袁憬俞差一点没听清。他说没有去,为什么不去?袁憬俞感觉不对劲,好不对劲。他知道关家树是不会对他撒谎的,最多只会瞒着他一些事情。

“你是不是有事情没告诉我?”

关家树的嘴唇动了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承认了。

他和别人在店里打架,砸坏了东西,看病的钱得拿去赔东西。钱花光了,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了,饭都吃不起。

“你怎么现在才说,算了算了,我先给你拿钱吧,我记得妈妈上次回来在茶几下面留了钱。”

袁憬俞给了关家树厚厚的一沓,看他还想找给自己,于是摆了摆手说,“你拿着吧,我妈妈很有钱,她不会管这些的。”

关家树看着袁憬俞的脸,看了一会低下头,什么也没说,收下了钱。毫不别扭地,毫不避讳地,和以往许多次一样,收下了袁憬俞对他的施舍,和袁憬俞给予他的同情心。

“你出了好多汗,回家洗完澡再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