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玫一张口,又咳出一些血沫,呼吸带着异常的咕噜声,是鲜血呛住了气管。

怀里的人异常苍老,和记忆中英姿飒爽的女人完全对不上号。小时候总觉得她高大威武,原来抱在怀里竟如此瘦弱。

“别说了。”贺亦巡不忍看着林玫艰难吞咽血沫,把她揽在胸前,抬起头来,沉默着平视前方。

事已至此,他不需要林玫对他解释什么,只希望时间的流逝慢一些,让林玫在他怀里停留久一些。

“不……”林玫突然用力揪住贺亦巡的衣襟,大口大口地张嘴呼吸,像在燃烧生命一般,喉咙中艰难地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儿子,妈妈……对不起你。”

似乎太久没说这个词,竟有些磕绊。

拼尽全力说完这一句,林玫的手倏地垂了下去,就像枝头的最后一片枯叶,挣脱了与世界仅剩的联系。

直到这时贺亦巡才发现,原来林玫之于他,一句对不起足以。

他没有低头,表情很是平静,但指尖箍紧了林玫的肩膀,下眼睑感受到陌生的酸胀,透明的液体顺着他的下巴滴落,浸入血衣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妈!”罗佑和许培终于挤到了前排,却被尽职尽责的基层警员拦住。

罗佑情绪激动,疯狂地喊着“让我过去”,身后的记者不停推搡,都在关心一个问题:林玫死了吗?

越过警察围成的人墙,许培看着贺亦巡抱着林玫的背影,心头就像灌了铅的沙袋,沉甸甸地坠在胸腔里。

自从亲眼目睹林玫杀人后,贺亦巡把最负面的情绪都投到了她身上,恨不得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攻击她。但真看到她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他却沉静了下来,仿佛变回一个失去母亲的小男孩,浑身透着一股浓浓的无助。

尤其是在这么多媒体面前,他好像在用他的身躯维持着他母亲最后的体面。

到头来,林玫的自导自演最终成真,许培穿越过来的那一天,正好碰上林玫遭遇枪击,这似乎已预示了她的结局。

纯白的大衣被鲜血浸成了她最喜欢的红色,让她的离去染上了悲壮的色彩……

十来分钟后,救护车赶到,但林玫已经没了鼻息。

医院的太平间里,罗佑哭得不行,自责没有早点发现致进会安排了杀手。贺亦巡倒是一直很平静,但他一言不发地给林玫整理着遗容,还是能觉察出他的异常。

“亦巡哥,你一定要抓到幕后黑手。”罗佑抽噎着说。

“嗯。”贺亦巡用湿纸巾仔细擦拭林玫嘴角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