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天地造化,向来是难晓难参。
钟燮一归青平府,先书置京都钟府。得了他的信,钟子鸣再三思索,趁一日陪皇帝下棋,略提了提烟粟。
辛明棋艺臭是有因在前,平定王和太上皇都在棋局上不成事,但他有个厉害的老师叫贺安常,硬是给教出些道行。辛明凭此酷爱下棋,常常寻人来下,钟子鸣就是常客。
辛明听着老东西从靖陲说到江塘,就猜到将提烟粟,果不其然。他指尖敲了敲棋子,不回此话,转而道:“如辰出去也有一年了,在青平待的可还成。”
钟子鸣押了子,道:“陛下牵念,他惯是混,能有什么成绩。”
“年会戚易可提了不少次,钟大人又糊弄朕。”辛明轻轻按他棋子上,“没什么成绩,才要做成绩。他往徐杭去,查了烟粟,人却只到了蒙辰跟前去。”
辛明眼一抬,声音陡然转冷道:“烟粟有问题,朕知道。因为昨夜平定王的折子才到案头,朕正想着蒙辰好大的胆,次次惊扰父皇静修,不料这里边,还添了钟燮一份力。”他丢下棋子,沉声道:“还是该说添了钟家一份力。”
蒙辰解甲归田,这是人人皆知。可底下谁都明白,蒙辰是死也要为太上皇尽忠的人。他退出去,可底下退没退干净,从前没人提,如今辛明自己记得清清楚楚。太上皇退居南睢山,这天底下就是辛明最大。他自登基起就恪尽职守,雄心中兴,岂能容忍蒙辰一次一次越过他这新帝直通太上皇?
烟粟有问题,何不直传他这里?钟燮去了长河镇,蒙辰只传了南睢山。钟燮身负京都钟家嫡位在外,他同蒙辰亲近,难道没有钟子鸣在后示意?
辛明勃然冷嗤:“居心不良!蒙辰胆敢私越过朕通达父皇,是不认朕的位,还是不信朕的人。钟燮在府为官,知情不报,是在等着报给什么人!”
钟子鸣扑通跪下,猛力磕头,惊道:“陛下!”他飞快道:“臣等万万不敢!烟粟其事重牵运河,钟燮冒丢命之险亲往探查,为的就是给陛下一个明白!不叫卑鄙宵小逆掩圣听!蒙辰此人向来不同微臣一流,靖陲重将多不齿微臣私德!他岂能与钟家相近!陛下,贺大人贺大人尚在靖陲,蒙辰若有私心,贺大人定会先决上奏!”
钟子鸣胸口跳得急,头磕得重。他好歹是两朝老臣,平日里从不私相结党,又立刻抬出了清流如许,辛明怒气未平,却也稍稍冷静了几分。
辛明太执着中兴之志,这不是错。但他身世忌讳,同前朝罪太子有说不道不明的干系,所以越在其位,越想证其身。人一旦沉溺偏执,就易遮眼闭听。而为帝者,偏偏要得就是一个兼听则明。
急不得。
辛明深舒气,闭眸道:“起来说话。”
千里之外的昌乐侯刚刚掐了香尾,对那空堂牌位冷声道:“你且看着,谁也逃不掉。”
第45章 雅集
钟子鸣出了宫门上轿, 人回了府, 当即给钟燮休书一封,要他撤手此事,不要再沾。但这信送至钟燮手中,他却没有回复。没出半月,戚易以府调之名, 将钟燮从提刑按察司调入都指挥使司。钟燮新掌青平军政监事, 去了青平军, 方明白此番调动意在何为。
眼下大岚无战事, 青平军营扎驻长河下游长河谷地,他这一进去, 没有升级调令,擅自出不来。如此一来, 纵然他想追查烟粟一事, 也越不出军营。
长河谷的风夹汗味长灌,钟燮的衫在下马车时被一侧策马绝尘的青平军扑了满灰。他灰头土脸的站在军营眺楼下,看长河湍急奔腾过天际落日。谷地高岩,他的热血和凌志一同撞在崖石上。
斜阳挥洒,满壁殷红。
钟燮一去,长河镇风平浪静。七月天地如火置蒸,莲蹄村在东山上新种的柿子树繁多,皆交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