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音的头已经疼到要炸开的地步,然而此时也无心顾及,她目光深沉,一寸一寸的刮过屋内的每一样物什,最后又回到床帷之间。
这是……
也许是方才的“梦境”太过清晰,或许又是眼前之景太过诡异,方潜音一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然而门外人似乎觉得屋内的寂静太久,有些拿不准她的意思,又唤了一声:“领主?”
“……”
潜音一顿: “市楼?”
凤宿开府第一卫,也是她的贴身近卫。
“属下在。”屋外的应声果断而低沉。
方潜音闭了闭眼,一阵强烈的震颤从胸口席卷而上,市楼、长息、亢池、轩辕……她一手带大的凤宿十四卫,不是已经尽数折在中兴复国那条道上了吗?
她不着痕迹的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进来。”
门外人应了一声,咯吱推门进来,刹那间整个屋子也敞亮了几分。
方潜音不适的闭了闭眼。
而那名叫“市楼”的女子也熟门熟路的吹灭了烛台,支起窗桕,又从外室取了滚水沏了新茶放在桌前。
一切都是那样有礼有序,潜音安静的看着,隔着一道屏风,让她神色有些晦暗不明,而后者忙完,也不多话,只是垂首立在一旁。
潜音的目光落到她身上,隔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却不是如往常一般同他布置当日的任务,声音也更沉了些,带着几分阴郁: “放这儿吧,让人备水沐浴。”
市楼怔了一下,下意识看了一眼屏风后的方向,但很快反应过来,垂首敛目只应道:“是。”
……
一片水汽氤氲中,潜音唯露了一双黑眸在外,没有任何动作,仔细看才能发现眸底无声汹涌的阴沉与扭曲。
没想到,她又回来了。
方潜音垂首看了一眼浴桶中这张疤痕遍布的熟悉身体,眼前闪过的却是一张破碎腐烂的躯壳,胸口似乎有什么翻涌而上,几欲做呕,然而她脸色几经变幻,最终却又平静了下来。
“市楼,你在这儿发什么呆?”
一道热络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市楼转头一看,是一位娃娃脸的墨衣女子正端着什么迎面走来,疑惑地看着自己。
市楼一顿,点点头:“亢池。”
来人正是十四卫中以伪装改扮见长的第四卫亢池。
相比市楼沉稳古板的性子,后者显然更为活跃,主动走近,与他并肩同行:“我煮了点醒酒汤,领主可醒了?可还有不适?”
“嗯,领主正在沐浴。”
“沐浴?”亢池有些稀奇:“领主平日沐浴不都是戌时吗?”
市楼默然,主子的事不是他可以置喙的。
那名叫亢池的女子却浑然不觉,她比市楼要小五岁,方过弱冠之年,话也更多:“依我看,领主肯定被昨夜那事影响了心情。”
“那个不知死活的混账羔子,竟然也敢给领主下药!”亢池想到昨日那人的下作手段就一肚子火气:“幸好你及时察觉,不然还真叫他得逞了……”
“你说……”亢池说着一双眼滴溜溜的转,眼见着又是有了什么鬼主意,兴致勃勃转头,却见身旁的市楼一副神思恍惚的样子,明显没在听自己说话,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你怎么了,这大清早的,你怎么心事重重的?”
市楼对上她好奇的眼神,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事。”
亢池说这可不像没事的样子,还想再问,然而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方潜音的院门口,立刻敛了嬉笑的神色,跨进院门。
“领主,亢池前来请安。”
潜音早就听到了屋外的动静,比起初醒时的混乱不堪,此时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