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落的两人套进去,扛在肩上,转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
宿云微再度醒来的时候,便见自己床榻前坐着一道凛然威岸的身影,藏在锦被底下的手掌猛然紧攥。
“醒了?”女帝看着面容苍白的宿云微,声音不自觉放低了些。
“……母…皇……”少年气音微弱,眼珠转动,似乎还没缓过神来。
然而浑身弥漫上来的剧烈疼痛很快又叫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宿云微瞪大眼紧紧盯着面前唯一熟悉的女帝,唇瓣稍颤,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一点一点,被崩溃与恐惧彻底占据,甚至透露出一丝令人心酸的哀求。
不是的,他的脸,他的腿,他浑身怎么会这么痛,不可能,不会的,母皇…
有时候千言万语还不如一个眼神有用,宿云微藏在被底的手指微曲,摩挲着,漫不经心。
女帝面色沉凝,一贯冷肃的眼底也不自觉缓和了几分:“别怕,母皇已然给你安排了最好的太医和伤药,母皇一定叫他们治好你。”
治好?怎么能治好呢?宿云微压住不自觉扭曲上翘的嘴角,治好然后送去和亲吗?宿云微不动声色的缩了缩因失血过多而冰冷的身子,咔嚓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轻响从骨缝中传来,一瞬间连痛呼都未能发出便哑在了口中,眼泪自然而然夺眶而出淌了满脸。
“微儿!”女帝急声。
宿云微并没有理她。这种浑身上下唯有痛楚折磨的感觉宿云微很熟悉,也只有这种感觉才能叫他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是真真切切回到了从前。
可是,真的回得去吗。宿云微想起初醒那一日的噩梦,胸口似乎涌上一股血气,那些不是噩梦,那是真真切切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肮脏、低贱、猪狗不如。
颍国昶明长皇子,和亲十五载。谁都不知道他自嫁去羯族之后到底经历了什么,国泰民安之后,又有谁记得他?
也不是没有。
连玉,只有连玉。
床榻上的少年唇边忽的溢出一声短促的呜咽。连玉,这个已经刻在心底的名字,太痛了。
宿云微又想起第一日醒来后的一切,觉得自己可能已然是疯了,又或者,他又在做梦了。
怎么会呢?连玉怎会对他说那些话呢?她怎会答应同他在一起,守他一辈子呢?她怎么会对他那样温柔,她还叫他云宝,她还说她在,没人能叫他做他不愿做的事情,她还说她不会让他去和亲……
和亲。
对,为什么?为什么是他去和亲?因为这张脸,还是因为这幅身子?还是因为……
宿云微的目光悄无声息的划过屋内每一个宫侍、太医、女官、最后是女帝。
都是他们的错!
少年闭了闭眼,瞬间掩去了眼中的怨恨与恶毒。在众人眼中,不过是一副疼痛难忍,生不如死的凄惨模样。
和亲。谁也别想叫他去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