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我在之前都从未听说过同性恋这个词汇。

接触的来源一个是班里同学争相传阅的小说,她们很开心地讨论里面的主角,为里面的一句情话讨论得热火朝天面红耳赤。

另一个是隔壁江叔叔家的儿子,在他被江叔叔发现喜欢的是男生,被他用一个烟灰缸砸得头破血流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后来他就总是到处说自己的儿子有病,要带他看病去,说自己被他气到心绞痛发作,他也不回来看自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街坊邻里对此深信不疑。

他们在江叔叔面前随声附和,连连痛斥他儿子的恶劣行径,又背着江叔叔嘲笑他养出来了个有病的孩子,没办法传宗接代,真是令人唏嘘。

明明是一个地方,却对此是迥然不同的态度,让我感觉到奇怪的割裂感,好像这个世界出了错。

以至于我下意识地否认了宋可艺的话。

我说,“我哥不是同性恋。”

谨慎总是好的,我怕莫名其妙的误会会给我哥带来困扰,喜欢我哥的是我,是“同性恋”的是我。

不是我哥。

他不该经受无端的猜疑。

可是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宋可艺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复杂。

她无意识地上下推着鼠标的滚轮,蓝白相间的页面也跟着上下翻动。我于是看见了上面的内容那是我哥所在中学的贴吧。

而那张照片,昏暗的背景里,烟雾缭绕之中,被手里夹着烟的男生亲吻侧脸的人,那张我永远不会认错的脸。

是我哥的脸。

而那个夹着烟的男生,我也认识的。

“我是你哥,永远都只是你哥。就算我不喜欢宋可艺,以后也会喜欢别人。但绝对不可能是你。”

原来这个“别人”是肖尧。

我突然就感觉那个家里鞋架上放着的篮球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因为肖尧总是来找我哥打篮球。

我深吸了一口气,宋可艺已经意识到照片被我看见了,慌乱地想要翻过那页,手忙脚乱之间鼠标从桌沿掉下去,被鼠标线拽着,没有落到地上,而是坠在空中,像是一只无依无靠折断了翅膀的飞鸟。

我对我哥的感情大抵也是这样,看似紧密地连接着,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早就站在悬崖的边沿,只要他松开手,等待我的就是万劫不复。

我把鼠标捡起来,重新放回桌上,关掉了贴吧的页面。无意中碰到她的指尖,在这个已经入夏的天气里,她的指尖很凉,跟我的一样凉。

“你带我来网吧,是为了让我看这个吗?”

不得不说她很委婉,大概是怕我接受不了,前面还铺垫了那么多话,现在看来对我来说却像是凌迟。

“你还记不记得你哥上次给你打电话,这张照片……就是那天拍的。”

我当然记得,原来这个昏暗的背景就是场馆的后台,而我哥那天刚刚接受了一个男生的亲吻亦或是表白,转过头来还能像个没事人似的给我打电话,以至于我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大概真的没有觉得我的喜欢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廉价得像是这个季节随风飘散的柳絮,随手一抓,掌心里就是一簇。源源不断而又令人厌烦。

四十

“杨止也知道吗?”

大概是我的语气太平静了,她反而抬眼看了我一眼,语气变得小心翼翼。

“他那时候不知道的……是后来……这张照片被发到他们的班级群里,又不知道被谁转到贴吧里,他才知道的。”

“他让我不要告诉你,怕影响你考试,可是我觉得你应该有知道的权利。”

所以所有人都知道,甚至我哥的同班同学都知道,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