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年来,那些从小看着他长大,给过他扶持的元老叔辈。
光是被他送进狱中的就能跟他大哥凑够一桌麻将。这次由他起底的「扫黑」牵涉甚广,一部分与他利益相关的生意和江湖声望更是双双受损。
冯川评价他「明白」二字,除了说他懂取舍,审时度势。另一层含义则是「字面」意思
钟起行,一个致力于灰得发白的新生代大佬,爱惜羽毛,底子明净。
钟家虽有前科,近些年也都在以矿上的实业为主。尽管这两年钟起行得到了正立面认可,他伸出去的影子却还是斜的。
这位当局的兄长究竟是探听钟起行的底细,还是闲聊,冯川给的回复,是普通的赞许,还是替家中带消息,彼此都能从话里找到想要的答案。
冯家的家宴从来不是单纯用来联络感情的。
冯川自有记忆起,面对的就是这样团圆却缺少人情味的亲情。他长大的老宅,从前也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这样热闹。那时旁支分家落户,只剩大爷守宅,四爷晚年才搬回来养老,往来皆是客人。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长大的孩子,理所当然以为家是这样子。因为没体味过家庭的温馨,不会知道自己缺失了什么。
所以不会艳羡,不会去肖想,不会想要拥有。何况冯川从未被当成过孩子对待过。
他如同一棵被培植的树苗,被严苛的拔高,沿着既定的轨迹生长,直到参天。
冯川从未想过成家。自第一次有性冲动起,他就清楚自己的取向。老太爷自己都是个终身未娶的,哪有脸按着冯川的头让他娶妻生子。
以教导儿子能安身立业为己任的老父亲,其他闲事一概不管。趁着当年身子骨还算硬朗,象征性整肃门风一顿家法之后,就随他去了。
冯川心灵寄托亦不在爱情上,大有效仿先父孤独终老的架势。
居主位始终没怎么开口的寿星爷,定定看了这位小辈一会儿,意气风发的青年男人,有着同他长兄肖似的容貌。
有些失序的久远记忆,涌上这位耄耋老者的脑海,神色不由带上了些慈爱。
“四叔。”冯川察觉的注视,敛下眉目,恭谨的称呼道。
冯四爷看着他转了转手上那枚戒指,劝慰的话便说不出了。父子俩一脉相承的桀骜不羁,每人都有各自的活法,可一个人终究是会寂寞。
“有空多回家里坐坐,陪四叔我说说话。”
冯川点头称是,满酒后敬了对方一杯。低度自酿酒,被药材泡出茶水般清透的色泽,味醇,浅口小杯,仰头便一饮而尽。始终带着兵刃气的人,终是和缓了一些。
同化
【心智与理智分家的赌徒总是矛盾又心存侥幸。】
这场大雪下了足足下到次日凌晨,连上空的云也被揉扯撕碎落了个干净,才心满意足的停止。
碧朗的晴空只挂了一枚亮灿灿的初阳,道路两旁平整的积雪,被太阳照的银光闪闪。绿化树的枯枝上落满了积雪,远远看去,似开满了成簇的白樱。
这朝气勃勃的一天里,程安耷拉着眼角,顶着一张厌世脸,如同被阳光制裁的吸血鬼。
他失眠,程安心思重,遇事失眠是他的老惯例,像这样一晚没合眼的情况倒是从未有过。
昨晚坐在窗台抽了半包的烟。如果不是外面风雪一直不停,程安可能会抑制不住想要去赌场舒缓焦躁压抑的心情。
哪怕只是在赌场逗留片刻都好,赌瘾喜欢见缝插针,他越放空,那些念头蹦的就越欢。
只有热闹的赌场才盖得过那些絮絮叨叨的声音。
临近校门前,程安在路边鞠了一捧雪,擦了擦脸,勉强打起了一丝精神。
程安是晨跑过来的。他所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