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平川瞪着天花板说。
柱子没接话,又不做声了。
“你怎么又哑巴啦!”马平川彻底烦躁起来:“我命令你说话!这一整个山头,除了上哨的就剩下咱们俩个会喘气的,你再不出声,还有没有活人气了!”
“别说了班长。我不想听了。”柱子那张十八九岁的稚气的脸上,脸颊带着不自然的红色,那是海拔高的山上冻的。苍白的灯光让这个空荡荡的哨所从每个角落窜着寒意,打在柱子比同龄人更加粗糙的皮肤上。
“那你想听什么?”
马平川问。
“我想听炮仗声。”
柱子拄着拖把棍对窗外发了一会儿呆,说。
“嗤……”马平川嗤了一声,“做梦吧,最近的人家也离这儿几十公里,你听个屁的炮仗声!”
“我都快两年没听过了。”
柱子自言自语似的说。
“我快想不起来那响是啥样了。”
马平川不做声了。
他往墙角上一靠,看着外头,听着风从铁皮缝里钻进来的尖锐的声音。
“你才两年,”
马平川喃喃地说,
“我都五年没听过了。”
柱子掀开门帘出去了,马平川不管他出没出去,仍然说着话,好像屋里还有别人听他说话似的。
“你想不起声,我连炮仗长啥样都快忘了。”
对着空荡荡的墙壁,空气里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马平川抓下了帽子,用帽子把脸盖住……
突然柱子拎着盆从外头冲了进来,盆里还有他刚刚在外头抓的准备化水的冰。
“班长!连里来……来车了!”柱子大叫。
马平川一屁股坐直了身。
“什么?不可能!!”
“真的!车灯都过来了!不信你自己看!”
马平川一跳而起,两个人全都冲了出去……
看到单军从车里下来的时候,马平川和柱子全都傻了。
“连长,你……您怎么来了??”
“给你们送饺子吃。”
单军一挥手,炊事班长从车上紧跟着下来,怀里抱着一大盒包好的饺子……
哨所的厨房里,水煮开了,热腾腾的饺子下了锅,在咕嘟嘟地起起伏伏,马平川和柱子都傻站在锅边,一人捧着一碗热乎乎的饺子。
单军专门带来了炊事班长,六连大多是北方人,这个大年夜,他要让哨所的这几个兄弟,至少能吃上一口热乎饺子,过这个年。
厨房冒着热气,沸水滚着喜气,人多了,也带来了热闹。
单军亲自给哨所外面挂上了红灯笼。呼呼的寒风,将这两盏亮起的灯笼吹得在风中飞舞,点亮了这山中冰冷的夜色。
哨楼上,上哨的是老罗。他裹着紧紧的军大衣,站立在寒风里,背着钢枪,面朝着国境线的方向,一动不动。
他的前方是茫茫大山,寒星冷月,没有灯光,没有烟火,只有扑面的冷风,冰封的雪山。
单军上去,将一碗热饺子递进老罗的手里。
老罗的手是冻僵的,手指不听使唤。
单军没说话,拎起饺子,塞进了老罗的嘴里。
老罗含着饺子,背影仍然笔挺,那张不合年龄的沧桑的面容依然军容严整,嘴角的肌肉却在微微颤抖……
“妈!”哨楼外面,传来了马平川的喊声。单军带来了自己的手机,开阔的山顶有了断断续续的信号,马平川对着接通的手机激动地喊着。
“妈!给你拜年了!”
零点了。
举国响彻的炮仗声传不到这里,在全国的天空炸起的烟花,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