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来临了。

今年除夕的天气不错,没刮风下雪,难得的是个晴天。连里没啥东西,也就跟以前一样稍微布置了一下。一般部队过年,大锣鼓敲着,大红的窗户纸贴着,多少个气势十足的红灯笼挂着,再摆个几十桌的除夕会餐,鸡鸭鱼肉样样齐全,条件好些的还有什么卡拉OK,DVD放映室,电脑房组织些部队游戏娱乐,那什么都有,可边防六连这些全都没有,就连过年过节的红灯笼都没剩几个,勉强挑出几个往年剩下的挂在门楣上,这是唯一几个没破的,其他的旧灯笼早就坏了,根本存放不住。

边防六连什么都没有,可是有单军。

有单军在,还怕没有气氛?

会餐前单军到连里转了一圈,看着那简简单单的空落落的屋子,单军很不是滋味儿。单军叫来了司务长:“叫几个人,跟我去库房!”

等到天黑了,六连的战士们集合去会餐,进了屋一看,都傻眼了。

屋子里顺着柱子缠上了一串串的小灯泡,通上电,一闪一闪的耀眼,屋子里一盆盆绿色盆植,那都是连里在暖屋里精心呵护的植物,现在也都搭上了小灯泡,装饰得跟圣诞树似的,摆在各个角落,枝杈上还挂着用彩纸叠的什么千纸鹤、幸运星,这些东西原来单军泡妞的时候,妞儿们没少给他叠,那些年头就流行这些个东西,不仅给他叠,还叠给他看,要说动手的活计单军那是个达人,那些个什么制导仪之类的军事新科技他能随手拆了装装了拆,这点儿小玩意儿看不明白?看几眼就会了。他是从来没给妞叠过,可现在派上了用场,现教现卖给几个战士,人多力量大,一会儿就叠出了一大堆。觉得这些东西不带响,窗檐下头还挂上了一溜子弹壳,风一吹叮叮当当地响,跟风铃似的;屋顶的一根根白炽灯管全都缠上了各种颜色的彩色布条,那些都是库房里头残破的彩旗,坏了没用了,单军就让人用剪刀剪成一条条的彩色布条,裹在灯管上,长长的白炽灯被各种彩条一裹,白灯立马变成了彩灯,什么颜色的灯光都有,饭堂立马变成了个五光十色的迪厅!

“我靠!”六连的战士简直惊呆了,一起嗷嗷地叫了起来,都是年轻人,能不兴奋吗?

“连长,你都从哪儿来的这么多点子?真有你的!”张新文推了推眼镜,那眼镜片后的小眼睛也激动了起来。

开玩笑,也不打听打听单军以前是干什么的,是混哪儿的!

“今儿晚上敞开肚子吃,敞开了高兴,待会儿副导一个个检查,谁要是嘴咧得不够高,罚他俯卧撑200个!”

单军说,全连哈哈地笑了,饭堂里沉浸入一片欢乐的海洋。

可这欢乐的气氛在饭后等春晚的时候,却卡了壳。

连里最大的电视机早早地就搬来了饭堂,为了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楚,特地放在高一点的位置上,可是从吃饭的时候就在调天线,画面始终信号不稳定,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开始还有点图像声音,可到了8点,那熟悉的喜气洋洋的锣鼓声刚刚才传出来,信号就又没有了,搞通讯的干事焦急地在不停摆弄着,却迟迟没有反应。

全连眼巴巴地看着,说笑声渐渐越来越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过了快半个小时了,画面彻底变成了大浪淘沙。

终于,干事冲单军无奈地摇摇头。

六连太偏远了,电视信号在这里是一种奢侈。

饭堂里是一片安静,失望的神情挂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一年就这么一次的春晚,除夕夜边防战士们也就这么一点盼头了。盼了一个多月了,就盼着这一晚上的节目,在远离家乡远离亲人的地方,在没有鞭炮、没有焰火的深山老林,也只有看看春晚的时候,才能感觉自己还跟在家的时候似的在过年,和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亲朋一同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