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两只小小的火盆,偌大的永泰宫就像冰窖一样,他穿了那样多的衣服,可是依旧冷得只呵白气。母妃病得一日重过一日,已经起不来床,服侍母妃的宫女内官们都躲了懒,只剩了七岁的他陪在母亲床前。母妃有时昏沉沉睡着,有时清醒一些,窗外的雪花打在窗纸上,发出些微的响声,母妃喃喃的问:“是下雪了么?”

母妃说的是舍鹘语,在这阖宫里,亦不过只有一个七岁的他可以听得懂。他捧住母亲的手,用舍鹘语轻轻的唤了一声:“阿娘。”母妃曾经如月亮般皎洁的脸上,只余了一种灰暗的憔悴之色,曾经有珠光流转的眸中,亦只是一片黯然,呓语般喃喃道:“若是在咱们回坦的草原上,下雪的时候,你的外婆就会叫奴隶们蒸羊羹酪,那香气我现在做梦都常常闻得到。”他心中难过到了极点,反倒笑起来:“阿娘想吃,滦儿命膳房去做就得了。”母妃轻轻摇一摇头,说:“我并不想吃。”

可是他知道,他知道阿娘为什么这样说。宫中上下皆是一双势利眼睛,御膳房连一日三餐的份例都不过敷衍,哪里还能去添新花样命他们蒸羊羹酪。母妃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母妃的手心是滚烫的,仿佛烙铁一样,烙在他的脸上。母妃的声音就像是雪花一样,轻而无力:“好孩子,别难过了,是阿娘连累了你,这都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