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棠自然不会知道,否则便不会毫不躲避地任由顾庭雪拿剑指着。

清俊的人垂下头眼去,轻声说:“我会去找药。”

事已至此,便只有一条路。

风雪骤起,青石染成千块玉,碧纱笼罩万堆烟。

烛火莹莹,顾庭雪不住颤抖,死死抱着怀里的人,不断以内力传送进他伶仃纤细的脊背。

怀中的谢辞却不见半点好转,本就雪白的肌肤此刻更是苍白得快要透明,几乎要破碎在顾庭雪的掌心里。

“师兄……!”

他怎么会没发现,怎么会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一切都没事。

谢辞分明消瘦许多,伶仃的身骨轻的不可思议,他怎么会没发现?

他怎么会装作没有发现?

顾庭雪一眨不眨地看着怀里人,期待他在下一秒忽然睁开眼来,露出或是凶巴巴或哭啼啼的神情,念着他的名字,责怪顾庭雪害他受了伤,哭着说他好疼。

明明片刻前还笑得眉眼弯弯,明明那一刻还在软声说他不要师弟忘了自己,说要陪着顾庭雪在幻境里等待……

他明明,已经不想跑了。

“师兄……”

烛火猛烈摇曳,忽然被风吹熄了。

源源不断的内力补不进漏了风的身躯,高大修士掌心里的光芒闪闪烁烁,终于力竭熄灭了。

谢辞不再蹙眉闷闷地哭哼,再也没有半点生气,像没了魂魄的人,软在顾庭雪的胸膛前,悄无声息。

顾庭雪不可置信地看自己的掌心,又低下头去看谢辞,半晌,又凝聚出内力来,“师兄”,他低声地呢喃,好像不断地重复就能唤醒怀里的人。

神静常寂,昏冥魔侵。

顾庭雪极少后悔过什么事,长夜渐明的时刻,他的掌心里已经再凝聚不出半点内力来,掌心松开又合拢,没有半点光芒。

谢辞轻轻地呼吸,一声比一声短,若不仔细听,几乎感受不到任何起伏。

日光顺着窗户洒进里屋,就见俊美桀骜的人面上一片空白,风过留痕,竟吹起一根雪白的发丝。

却是昨日面上海棠色,今朝鬓边雪片浮。

顾庭雪后悔了。

云海中群山如龙,灵气充沛,乃是只有修为极为高深的人才能涉足的仙福之地。

身形颀长,白衣胜雪的人手中缓慢浮现出长剑,眉梢下纤长的睫毛微垂,遮住了总是清寒无波的眸子。

云衡仙君垂眸握着灵剑,他为谢辞修复断剑时用了锻造自己这柄剑的寒霜灵石,在过去的日子里,总是克制,克制自己知晓关于谢辞的一切,克制去找到谢辞,将他抓回身边,半步都不能离开。

克制了那般久,忍耐了那般久,此刻却骤然爆发。

不论如何,他会找到谢辞,而后不让他再逃走半步。

他不能与谢辞结为道侣那便不结,只是让谢辞离开他与他人做恩宠夫妻,却是绝无可能。

香云缭绕,彩雾飘摇,云衡仙君掌中长剑发出激烈龙吟,仿佛鬼泣神号,汹涌澎湃的内力顺着灵剑在天地间引起震动,寻找着与它同出一石的另一柄残剑。

云衡仙君忽然睁开眼,一双如泉如冰的眸子定定地凝望着虚空。

找到了,却是一柄摇摇欲坠断剑。

此刻也震动起来,竟能穿越一切阻隔,遥相呼应,如泣如诉。

谁能将他为谢辞修复的剑斩断?愤怒,无法容忍的愤怒迅速膨胀,再也无法掩饰。

“仙君……”箬桃在仙人身后可怜巴巴地呢喃,跟随了仙君这么多年月,却从未见过他流露出这样的神态。

幻境里,顾庭雪面色惨白,他几乎耗尽了身上最后一点内力,丹田空空荡荡,背上背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