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明灭,元钦很快睡着了。
时一沅思索着自己这时候溜出去,会不会被老妪拎着后颈皮丢去海里喂鱼。
在她犹豫之际,老妪吹灭了油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没了动静。
睡下了。
时一沅松了口气,悄悄跳下藤椅,溜出了屋子。
刚出门她就听到隔壁屋子传来轻巧的脚步声,立即躲进阴影里。
一道黑影慢慢靠近,看身高,是峰哥。
他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也不知在干什么,很快又回了屋内。
时一沅确定他睡下后,悄无声息出了屋,看向他刚刚停留的位置,没发现什么。
峰哥抓回来的两只野兔被关在笼子里,抱着青草嚼嚼嚼个不停,见她迈着小短腿往外跑,顿时停下了吃草的动作,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离开小院之际,时一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退回来几步,在小院的岩石旁看到了他和元钦回来时没有的两块芭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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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一沅轻车熟路来到村子里,村民们休息的时间显然要更晚,家家户户都亮着油灯,有一群上了年纪的人坐在村口的大树下聊着今天来的商人,眉目间带着些许忧愁。
她悄悄凑过去,恰好听到一句‘粮食的价格又涨了,武器的价格更是翻了好几倍,那些奸商就是吃准了我们必须买他们的东西,回回坐地起价’。
果然,村民和商人之间的交易是不平等的。
另有一人叹息:“再这样下去,我们怕是撑不过下一次海兽上岸。”
闻言,所有人都沉默了。
有个稍年轻的人忍不住道:“要不我们离开这里吧?”
撑不住又何必再撑?
白天曾出现在海边的老人立刻训斥道:“离开?拿什么离开?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这里是我们的家!是我们的根!况且……”
老人及时停了下来,未尽之语化作一声叹息,“走不了的,我们走不了。”
年轻人还想再说什么,被身边的长辈拉了一把,最终闭上了嘴巴,可眉宇之间依旧残留着不愉之色,显然是不认同老人的话,且觉得他顽固古板。
有一人急切道:“我们买不起武器,又不能离开,难道只能待在岛上等死吗?那些海兽跟长了狗鼻子似的,我们在山上建的那些营地已经不安全了!下次必然无处可躲!”
又是一阵沉默。
提出问题的人更急了,还准备再说,忽然有人幽幽道:“那个老寡妇不是一直在捣鼓药材吗?我看她连快死的小崽子都能救回来,说不定有什么办法。”
听此,时一沅心头一跳。
在棠溪旭打听到的消息中,老寡妇是被人砍死的,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她一直贴身收着神树枝桠,袭击她的人不可能没有发现,而在十余年后的幻境里,神树枝桠仿佛消失了般,不曾被人提及,村民们也安然活着。
一个令人齿冷的猜测从时一沅心底里冒出。
杀人夺宝。
杀死老妪的人不是元钦,而是岛上的居民,他们拿神树枝桠换到了粮食和武器,撑过了海兽上岸,活到了十余年之后。
可紧随而来的另一个疑惑又让时一沅皱起了眉。
既然这些村民能预测到海兽上岸的大致时间,为什么在上一次幻境中,他们几乎没有做任何抵御,甚至待在村落里等死?
棠溪旭不至于隐瞒这么重要的信息,这里面肯定还藏着其他秘密。
有人嗤笑:“一个外来的老寡妇,能有什么办法?”
这话没人接,气氛也逐渐变得尴尬,好在另有人挑起其他话题,把略显僵硬的氛围带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