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玲玲忽然感到胸口一阵滞闷。

曾几何时,对方还只是一个没了母亲的小可怜,别说新?衣服了,就连稍微像样点的旧衣服都没几件,每天挨饿受冻的,甚至还差点饿死?。

那时候的沈茉儿,阴沉,胆小,懦弱,说话都不敢大声的。

而她沈玲玲呢,高中生,大队小学老师,家里有吃有喝,交完生活费,剩下的钱都任由她自己支配,她甚至买得起城里人才?会?买的布拉吉。

她们这对堂姐妹的生活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甚至曾经?沈玲玲也?以为,自己未来的日子,绝对是沈茉儿无法企及的。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人忽然就变了,她也?进了大队小学当老师,她还带着孩子去市里去省里比赛,她在?省里认识了绣衣厂的人,她开始搞起了绣衣厂……不知不觉间,好像一切都变了。

潜意识中,沈玲玲总有一种这一切都不该发?生的感觉,仿佛火车在?行?驶中脱离了正轨,一切都脱轨了。

沈茉儿不该这么厉害的。

沈茉儿一个初中生不该考上首都大学的。

沈茉儿那么懦弱的一个人不该当上厂长的。

……

沈玲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生活中的种种的不顺心让她很快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直到此时此刻,再次看到沈茉儿的时候,沈玲玲突然有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那种她并不愿面对,但又啃噬着她内心的阴暗心理,让她在?光鲜亮丽的沈茉儿面前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最终,沈玲玲什么也?没说,拉着那个男孩就狼狈地走了。

小孩子可不管大人心里怎么想,小凉凉拍着亲爹的俊脸:“布老虎!”

傅明泽皱了皱眉:“那你下来。”

小凉凉揪着亲爹的头发?:“不。”

她爹长得高,她坐在?亲爹的脖子上,几乎比所有人都高上一截,小凉凉已经?爱上这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啦!

沈茉儿一旁看着这爷俩,心说也?就是亲生的崽,不然谁能跑到傅知青脑袋上去撒野啊!

旁边还有个无条件支持外孙女儿的沈绍元:“外公给你买去。”

没多久,沈绍元就拿了两?个布老虎、两?个布兔子和两?个布乌龟回来了。

没敢跟横眉冷目的亲爹吭声的小芋艿喜获老虎、兔子和乌龟各一只,乐得他露出了雪白的小糯米牙。

嗯,被小黑脸蛋一衬,显得特别的白。

赵正阳看不过眼,弹了小家伙的脑门一下,引来没心没肺的小芋艿一阵哈哈大笑。

“这孩子。”

赵正阳无语地吐槽了声,话锋一转,说起了沈玲玲。

“要?我说她其实早该离婚了,她现在?还是住在?娘家,给她爹妈付着房租,张俊良带着儿子住在?公社,跟他那个表姐房子租在?隔壁。”

赵正阳啧了声,继续说:“也?不知道张俊良是给她下了什么降头,她听?了他的鬼话,觉得公社教育环境好,从读一年级就把孩子送公社来了。我瞧着这么下去她这儿子也?是帮别人生的了。”

“不过这事?儿跟二舅二舅妈也?脱不开关?系,沈玲玲留在?娘家,不但要?交房租交伙食费,还得帮她兄弟带孩子,二舅妈年纪越大就越不想放开她。”

赵正阳不明白,沈茉儿也?不太明白,沈玲玲原先是个很能为自己打算的人,嫁给张俊良也?是看中了张俊良的条件,现在?这样,或许只是婚姻、家庭把她逼到了一个夹角,她已经?不想费力去挣脱了?

也?可能是,她宁可就这么随波逐流着,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