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萧景元是在嘲弄自己,顿时心头火起,眯着眼睛挥手示意身后的弓弩手放箭。

“一个有胆识的蠢货。”他冷哼了一声,“孤身犯险,又能如何。”

有人从城墙上跌落下来。

申屠阳转身从方阵中冲了出去,“大胤太子负伤,取他首级者,受上赏!将他生擒者,同受上赏!”

城外喊杀声震天,玉春在城内心头忽然感到一阵猛烈的不安,似有所觉般地去城墙之上寻找萧景元的身影。

原本主将的位置上空无一人。

玉春恍惚一瞬,随即立刻用左手抓住自己不断颤抖的右手,用力地压制下来,指尖却不自觉地掐进皮肉里,他知道自己不能乱。

手底下是另一个等着他救的士兵。

他要相信萧景元。

萧景元答应过他会好好活着回来,他不会做蠢事。

***

彭让只觉北狄的军阵忽然乱了片刻,像是又被临时撤走了一批,他同样回头望去,耳朵轻轻地动了动。

雁海关的右边侧门迅速蹿出一小队人马,在雨幕和黑夜的掩盖下混入了太子刚刚跌落下去的方向,彭让提高的心猛得落下,整个人像是在悬崖边上走了一圈。

雨夜,同样也成了萧景元的天时。

就在这短短的片刻,申屠阳反应过来刚刚从城墙上摔下去的人根本不是萧景元,或者说不知何时开始那上边站着的人就已经换了,而等他现在意识到的时候,萧景元身边没有任何能让他突袭进去的空隙。

申屠阳暴怒不已,总归他今晚本来就要把沈清淮守的江阳也攻打下来,现在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他挥鞭拍马,两腿狠狠蹬了下马刺,身下的战马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萧景元引着申屠阳一路冲进江阳城外,沈清淮手底下人手不足,已是苦苦相抗,见到太子的身影时终于松了口气,江渺也带着弓弩手和盾兵从右侧的琼州绕道而来,沈清淮重振士气,再一次朝这群蛮子扑了上去。

天将亮时,雨势逐渐转小,雁海关下血流成河,黄沙都被浸成了红土,彭让疲惫不堪地抽出腰间的战旗往上一挥,原本四散的士兵不再恋战,瞬间合拢成一个小的包围圈开始歼灭仍在攻城的蛮人,而远处北狄的号角声陡然吹响,北狄的士兵先是一愣,而后齐齐欢呼起来。

那是属于他们的胜利号角。

江阳城沦陷。

他们可以不必强行攻破雁海关,不必再在这里和大胤的士兵耗着,而是像申屠阳之前说的那样,从江阳城直接绕到后方,由外到内,将雁海关纳入囊中。

他们按照开战前申屠阳吩咐的那样,重新列阵往江阳的方向疾驰而去。

城内百姓人心惶惶,玉春没有听到任何其他的消息,而此刻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胡乱地从小钱袋里掏出两块酸枣干嚼了下,脑中清明些,对着医馆里众人道:“按照原先的计划,先将伤员撤出城内。”

他不自觉地去摸腰间的那个小钱袋,不知道萧景元什么时候又给他放了这些东西进去,心却再次安定下来,又道:“将之前配的药准备好。”

彻夜的混战过后所有人都灰头土脸,彭让率领剩余的人马匆匆赶回撤走百姓,而城后尘烟滚滚,申屠阳今日势要一举拿下雁海关,乘胜追击般地下令道:“除却留在江阳屠城的那批人马之外,其余所有将士听令!追上前面的大胤太子,我们受够了在关外徘徊的日子了,我们也该去瞧瞧江南的花,看看上京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