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业在家中。随着时间的流逝,全世界都笼罩在原子.弹的阴云里,他的父亲预感人类不久后就要灭亡,决定先走一步在他出生的第二年,用氰.化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的母亲为了将他抚养成人,无可奈何地变卖了房产,搬到一栋简陋但安全的公寓里。他从小在工人们粗野的伦敦腔中长大。进入耶鲁大学后,他的口音引来了不少异样的目光。到那时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口音也能反映贫穷。

他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学会了上流人士最为推崇的牛津腔。他以为改变了口音,再加上耶鲁大学本科生的身份,就能被人赏识与认可。谁知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出身比他更好、学历比他更高、口音和举止比他更优雅的精英人士。他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跨越阶级上的差距。

假如没有谢菲尔德的赏识与资助,他的人生可能只比普通人好上那么一点儿,至于好多少,取决于运气,而不是他的能力。

谢菲尔德发现了他的才华,资助他拿到了芝加哥大学的博士学位,给了他通向金字塔顶端的机会。一旦他继承谢菲尔德集团,他的父母,他的子女,他的后代,都将因为谢菲尔德而改变人生。

谢菲尔德是比他那个研究人类学的父亲,更加像父亲的存在。

想到这里,安娜在他心里激起的炽烈的欲念,总算平复了下去。雅各布揉了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正要放下酒杯睡一觉,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

铃声急促、尖锐,震得他头脑空白,耳膜发颤。

他卧室里的电话,并不是别墅的内线电话,拥有一条独立的、受保护的、防止监听的特殊电话线。他用这座电话谈公事时,也只拨出,很少让对方打过来。

而且这种时间,这种时刻,只有一个人,会打这个电话。

柏里斯·谢菲尔德。

他的先生。

雅各布深呼吸一下,手心已渗出不少紧张的热汗。他走向电话机,迟疑了两秒钟,拿起听筒。

“先生。”

谢菲尔德低应了一声,语气疏淡:“安娜说你出去了一趟,去办什么事了。”

先生知道了。

雅各布闭上眼,手上汗津津的,差点握不住听筒。

也是,他们都很了解彼此共事将近二十年,不可能不了解。除了出身不同,年龄不同,阅历不同,他们其他方面都是那么相似,就像是两面镜子面对面,甚至都喜欢上了安娜。要是他再年轻一些,这简直就是命运故意的嘲弄。

雅各布沉默片刻,低声说道:“等您回来,我就会离开,再也不见安娜。”

说完,他的心脏忽然剧痛了一下。

这感觉是如此陌生,几乎让他有些新奇。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安娜的感情,究竟是喜欢还是爱,这两种感情是如此接近,让人难以分清。也许已经接近于爱了,毕竟他和初恋女友分手时,都没有这么痛苦。

但就算是爱情,也得舍弃。

因为爱情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感情,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拥有的感情。

况且,安娜并不喜欢他,也不爱他,他就更加没资格和先生争夺安娜了。

谢菲尔德顿了顿:“离开?去哪里?”

“您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你是我的属下,”谢菲尔德冷冷地说道,“你这么做,是想避开她,还是避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