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是绝望的。每一天,每一个人,都只是静静等待死亡。
他们需要工作。他们每日都要工作十几个小时。他们的工作单调得令人绝望,而且永无尽头。单数月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要将许多巨大的石块用尽最大的力气从一座山搬到另一座山。双数月的时候,他们的工作却是将这些石头搬回去。
并没有人监工,却也没有人停下。
长辈总是神秘地对小辈们说,千万不要停下来,因为那黑暗中有着一双双窥视的眼睛,有朝一日停下来,便会遭到杀身之祸。
没有人遭到过杀身之祸,但是传说的阴影却像乌云一般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上。
每一天都有人死亡。死于瘟疫、死于饥饿、死于斗殴。食物少得可怜,弱者分到的更是少得可怜,还会被强者抢走。因此米迦勒从小就知道了一切要靠自己。她四岁的时候,便用一把生锈的钝刀子杀死过一个想要抢走她的食物的八岁男孩。
她从来没有为杀死过任何一个人感到愧疚。因为她不杀死别人,别人便要杀死她。她也从来没有感受过同伴的滋味,就连她自己的母亲和她自己的妹妹,她都要时刻防着她们三分。
她的第一群伙伴便是普林斯,以及普林斯带领的快乐的强盗们。所以她努力压抑着这段回忆。她从来不愿意他们知道她过去的日子。
可是,现在,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这段回忆却像潮水一般涌现了出来,忽然压得她心头喘不过气来。她忽然想起了她第一次杀死的那个八岁男孩的脸,那种混杂着恐惧、痛苦和难以置信的表情。那张脸就浮现在她的面前,挥之不去。
她忽然忘记了,自己是在多少人的竞争下存活了下来,她忽然忘记了,自己是费尽多少千辛万苦才逃离了这个地方。她忽然想,如果没有人拉住她,也许她就要回去了。她失去了太多的亲人和伙伴,她还惹到了加尔巴迪安的皇家。也许,她这个到处闯祸的浪子是时候回家了。是时候回去那个又脏又丑,弥漫着瘟疫和绝望,却到底是家的地方了。
米迦勒似乎觉得自己越沉越深,直沉入那绝望的深渊。
她在心里呐喊着“谁来救救我,谁来拉我一把。”
可是口中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会抱紧了肩膀哭泣。
她忽然很想变成一个婴孩,回到母亲的*。
然后……然后亲手扭断自己的脐带。
她忽然觉得,无数只手将她向下拖。都是那些过去她杀死过的人的手。他们的脸流着血泪,看着她一边哭泣一边说:“来吧,来吧,来旮旯城吧。那才是你的家。”
“来吧,来吧,来旮旯城吧,那才是你的归宿。”
“来吧,来吧……”
“不要!”米迦勒忽然大叫起来,“不要,求求你们,不要带我回去!求求你们!”
一只大手温柔地抚mo着米迦勒的额头,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柔声道:“不要怕,不会带你走的,没有人能带你走。”
米迦勒睁开眼睛,发现天空已经布满繁星,原来刚才她竟是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她的面前,一个男人温柔地对她微笑,欣长紧实,肌肉分明的上身赤裸着,胸前一道斜斜的玫瑰色疤痕,在夜色下看起来说不出的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