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宣静河心硬如铁,甚至连目光都没停留半分,转身极目向周围眺望了一圈,突然道:“那里好像有人。”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山道尽头竟然真有一处小小的院落,看着像是家猎户。

宣静河道:“过去看看。”

他完全没有要征求别人意见的意思,头也不回就向前走去,弟子赶紧瞪了曲獬一眼示意他跟上,然后急急忙忙地尾随宣静河走远了。

“……”

曲獬眼神微妙,半晌抬手把脸一抹,那满脸柔弱无辜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宫惟用这招对付徐霜策就那么管用呢?”他百思不得其解地喃喃道,一骨碌爬起来追了上去。

那户人家坐落在半山腰一处湖边,院门半开着,墙上挂着弓箭等物,果然是春季驻扎在山里的猎户。玄成抢步上前敲了敲门,礼貌地扬声问:“请问有人在家吗?”

门内没有动静。

“我们是过路的旅人,想在此借宿一晚,主人家方便吗?请问有人在家吗?”

仍然没有回答。

玄成提高声音刚要再问,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吱呀

三人同时觅声望去,只见堂屋后门外,一个佝偻的老妪把门推开一条缝,哆哆嗦嗦站在那里往外窥视。

玄成连忙和颜悦色地迎上前:“老人家,我们想在此借宿一晚,请问您方便吗?”说着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就想从门缝里塞过去。

谁料老妪直勾勾盯着他,既不点头摇头也不接银子,好像没听见一般全无反应。

玄成以为老人耳朵背,又躬腰连比带划地大声询问了两三遍,还把银子塞进她手里;谁料刚一动作,老妪突然被激活似地惊跳起来,连连道:“我要睡了!我这就睡了!”

“我们能否在您家后屋借宿一晚,明天就……”

“没有声音,没有声音的!”老妪的脸几乎完全扭曲起来,声音沙哑尖锐,攥着银子向后退进屋:“睡了!已经睡了!”

“是的,我们就睡一宿,明天一早就……”

“已经睡了!已经睡过去了!”

哐当一声重响,后门被紧紧关上,随即传来插门栓的哗啦声。

“……”玄成僵在那里,莫名其妙:“这老人家怕不是……”

曲獬一脸关切地接口:“怕不是脑子已经糊涂了?”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远处深山笼罩在黑暗里,夜里起了风,山林中传来像涨潮一般连绵不绝的呼啸声。

玄成望向院落那排后屋,又眼巴巴看向宣静河。如果他们现在不立刻御剑回到船上,那么只能在此地留宿一晚了:“矩宗大人,要不我们还是先进去……”

宣静河也正盯着猎户家那排后屋,他的视线透过半掩的窗扉,仿佛在浓重的黑暗中察觉到了什么,突然神情微变:“等等。”

玄成:“?”

宣静河大步走向后屋最东角的那一间,伸手把门一推,灵力在掌心中托起一团火光,顿时照亮了整间屋子。

只见墙壁低矮破败,地上铺满稻草,屋子正中竟然摆放着一具染血的棺材!

“这家有死人?!”玄成失声道。

那棺材一看就是穷苦人家才会用的,工材非常简陋,木料也很薄,甚至没来得及刷漆,棺材盖和四面缝隙中都溢出了大片暗红血迹,隐隐暗示着某种不祥的气息。

宣静河的视线在那脏污的血迹上停留片刻,突然说:“曲公子。”

“?”

鬼太子不明所以地走上前,只见宣静河抬手一按他肩头,把他拽到了自己身后。

矩宗的手指修长有力,指尖很冰,一如他此刻冷淡的话音:“不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