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较高,这里可能睡得不舒服,而且被子也不厚。”
“听说你以前就是睡上面?”黎无回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已经在铺床,
“我想试一试睡在这种床上面是什么感受。”
邱一燃还想要试图说服她,“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但很快,黎无回已经铺好了床,踩着阶梯睡了上去,声音从她的头顶飘下来,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睡一张床?”
听得出来黎无回说话仍然带刺。但邱一燃并没有被刺痛到。
因为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就像是二十七岁的黎无回,突然声势浩大地入侵了她的童年时期,和她萌芽新生的青春期。
于是黎无回这样的话,在她耳朵里也变得幼稚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耐心解释。
黎无回好像已经很累,声音几乎轻得听不见,“还是说你真的又想要丢掉我?”
今天的事的确是邱一燃做错。
她盯着黎无回垂落到床边的卷曲发丝,没有办法为自己辩驳什么,于是又轻着声音说了一句,
“对不起。”
不过再怎么需要划分界限,睡上下铺也不至于是什么大事。
邱一燃叹了口气。
把自己刚刚在用的热毛巾和热水收拾好,关了灯,睡进了下铺。
黑暗中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你今天……”再次翻了个身,邱一燃盯着顶上黑漆漆的木板,没忍住问,“为什么要这么说?”
“你问我为什么要说我跟你是回来度蜜月的?”黎无回大概知道她迟早要问,轻笑,
“你不就想造成这个假象吗?”
邱一燃呼吸滞住。
“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没有事,让所有人都觉得你过得很好,有人在你身边照顾你,所以让她们不要担心你。”
透过那层薄薄的木板,黎无回的声音飘落下来,
“哪怕实际上,反而是你把每个人都抛弃了。”
邱一燃突然感觉自己难以呼吸,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受
不只是她知道黎无回想要做什么,事实上,黎无回也从来对她的想法了如指掌。
她做任何事,说任何话,最底层的逻辑,永远都瞒不过黎无回。
“更何况”
黎无回将声音压得很低,“我们的确是还没离婚,我也不想解释这么多。让她知道我们是在去离婚的路上,恐怕会更麻烦。”
“反正以后,这都是你自己需要说明的事情,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她说自己是因为懒,所以不想管,于是干脆配合她演戏,将那道被揭开的伤疤再次遮盖起来。
邱一燃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她很勉强地笑了笑,
“我知道了。”
黎无回没有再说话。
新年的第一天就过得那么漫长,这是她们两个都没有想到的。尽管这也才是她们这场离婚旅途的第一天。
以后的每一天,恐怕都会很艰难。
因为她们之间,的确是还有很多事都没来得及清算。
“黎无回。”
想到这里,邱一燃鼓起勇气说,“我不会逃,你可以睡得舒服点。”
但黎无回没有回答。
她像是已经睡着了,呼吸很均匀。
邱一燃没有再说话。
她屏住呼吸,也闭上了眼睛,但可能是今天情绪起伏太大,她很久都没能睡着。
老式上下铺的床都有个缺点那就是只要一方翻身,就势必会影响到另一个人。
所以邱一燃忍了很久,都没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