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黎无回笑了。
这笑声不太明显,不是嘲笑,不是讥讽。但其中意味却很明显。
你怎么可能瞒得过我?
但黎无回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
她又阖上了眼。
大概是没有足够的精力与邱一燃纠缠这件事。
车像乌龟往前挪动着,马路嘈杂喧闹。
邱一燃也没有再提起任何话题,她让自己集中注意力,但这段路实在太过漫长。
当再次停下来之时,她不可避免地想起林满宜的生前
林满宜是个和蔼但严肃的老人,邱一燃在她的教养下长大,并没有感觉到亲情的缺位。
她记得,在她不懂事的时候,经常扯着嗓子和所有骗她没有爸妈的大人说一句话别人有爸妈,我有林满宜。
林满宜自己是个教师,但不会因为她直呼她的姓名而生气,但会因为她直呼其他老师的姓名而大发脾气,罚她三天不准吃晚饭。
在她还没上小学的时候,林满宜就教她先写自己的名字,再写父母的名字,最后再写林满宜的名字,不是因为要记那对不爱她的父母的恩,而是要让她记得
她母亲邱云,父亲魏繁,姨婆林满宜,她不是没有根的人。
甚至,后来在她三年前几乎是奔逃回国的那段时日,哪怕她浑浑噩噩,林满宜同样也包容了她,接纳了她。
林满宜从来没有放弃将她教导成一个积极自信的人。
而现在
她却要用这副面貌去见林满宜。
“你就是害怕了。”
黎无回的声音突然在车厢内出现,将邱一燃的思绪从过往中抽出。
她如梦初醒。
看见车前挤得密密麻麻的车辆,以及快要泼到眼皮上的黄昏。
恍惚间,她看向副驾驶的黎无回黎无回仍旧是阖着双眼,没什么表情。
像是刚刚没有说过话。
邱一燃以为是自己听错。
“你说什么?”
她轻声问了一遍,但没有得到回应。
副驾驶的女人仍旧懒意沉沉。
邱一燃突然觉得心里很空,原来真的是她的错觉。
而就在她打算转过头去时,黎无回却又突然再次出声,
“邱一燃,你为什么害怕?”
邱一燃瞬间顿住所有动作。
到这个份上,她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被黎无回看穿,也没有掩饰的必要。
车辆重新前进,她很轻地说,“或许是因为愧疚吧。”
“就因为你的腿?”
黎无回问,
“还是因为你失去了之前拥有的一切,或者是你没有成为她期望中的样子……”
说到这里,她看到邱一燃逐渐隐在黄昏中,变得模糊的脸,放慢了语气,
“所以你很怕去见她,怕她对你失望?”
“应该都不是。”邱一燃摇头。
“那是为什么?”黎无回很执拗。
“大概是”
邱一燃有些犹豫,她盯着前面那辆车的尾灯,语速慢了下来,
“因为我还是没有站起来。”
将真正原因说出口之后,邱一燃长长舒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内心中滞闷有过片刻的放松。
但很快又被千斤重的水淹没。
“其实这个世界上因为事故截肢的人有很多,数也数不清,我不是这其中最严重,最无能为力的一个。”
“相反,当时我还很年轻,也有足够支撑我治愈伤痛的金钱,还有支持我的家人,朋友……”
甚至是爱人。
邱一燃没有将这个字眼说出来因为光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