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黎春风没有再打电话过来之后,邱一燃将头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痛得满头大汗,视野也都已经变得很模糊,产生一种类似于失明的错觉,这是她在幻痛时所产生的躯体反应,每一次都痛得她失去所有尊严宁愿在地上打滚,每一次,也都让守在她身边的黎春风束手无策,跪在她旁边,不知道该怎么抱她才会让她比较好受一点……
每一次,黎春风也都会被她伤害,因为她而跪在地上膝盖发青,或者是因为来抱她被她推走,而哪里磕磕碰碰到。
这一次不一样了。
这一次黎春风没有在她身边,黎春风被她推得很远,不需要再忍着痛,忍着辛苦来爱她。
邱一燃理应为此感到解脱,但她并没有感觉到如释重负,还是很没有意义地在满头大汗中睁着眼睛,在坚持看自己因为没电而黑掉的手机屏幕。
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她想自己可能没有想象中高尚,在痛得面目全非的时候,还是想要黎春风的爱,来帮她减轻疼痛。
路在大雪中堵得水泄不通,邱一燃忍着痛,将手机揣进衣兜里。
却也在这时,发现自己内侧口袋有个硬硬的盒子
视野被疼痛压制得时亮时暗。
她费力将盒子掏出来。
手指僵硬地揭开盒盖,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她完全动弹不得。
汗水接连不断地从额头淌落,混杂着从哽咽中下落的眼泪,慢慢由滚烫变凉。
邱一燃因为疼痛而用尽所有力气佝偻着腰,也几乎没有力气拿稳这个小小的盒子。
正巧碰上汽车起步时的一个前倾。
戒指倏地滚落。
她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顾不得其他。
几乎是整个身体蜷缩到车座椅下面,很慌张地去用手摸脏兮兮的车面。
司机看她突然之间这么惊惶,也很好心地停稳车,
“女士,是有什么东西掉了吗?”
车后传来几声尖锐的喇叭响。
邱一燃灰头土脸。
失去所有一路维持的体面,费了很大的力气,也终于从车座椅下摸到戒指。
那时她将戒指死死攥在手中,却仍旧佝偻着腰,浑身僵麻,没能重新坐直。
很久。
她捂着脸。
很多眼泪从她身体里涌出来,像是要将她淹没,腐蚀她的喉咙和肺。
“没找到吗?”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她,像是终于发觉她有些奇怪,很茫然地问了一句,“女士,你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邱一燃摇摇头。
不说话。
将戒指紧紧攥在掌心里。
“嘭嘭”
她敲了敲车门。
司机愣住。
“嘭嘭”
邱一燃又用力敲了两下。
司机终于反应过来,给她解锁了车门。
匆促间邱一燃推开车门,踉踉跄跄地下了车,整个人都像是直接摔出去,却又很用力地撑着自己的废腿,冒着风雪往回走。
走了几步。
她又跌跌撞撞地回来,从自己钱包里掏出最后几张现金,塞到车里。
关上后门。
开始自己往回走。
十分钟的车程。
邱一燃拖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腿走回去,花了四十分钟。
再来到楼下的时候。
黎春风当然已经没有在原地等她。
大雪中的巴黎尤其美丽,将她们之前那两串糟乱的脚印都重新掩盖成白,将所有发生过的纠缠和难堪都埋在雪里。
也将邱一燃淋成一个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