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雪交加,室外有暖气,邱一燃却觉得这个冬天很冷,她用双手紧紧握住咖啡杯,很直观地看见自己在黎春风的鼓舞下,所拍摄的照片,一张一张被翻过去。
也听见杂志编辑跟自己说,
“你拿着这些照片,去询问之前合作过的所有商业伙伴,恐怕都是一样的结果……”
“说实话很普通,没有特色,不值得被选用。如果你刚刚不说,我还会以为是一个初学者随便在路上拍摄的内容。”
“你现在没办法去拍人,也不肯拿出自己尚且能吸引眼球的故事,更没有办法拿出更不一样的东西来……”
说到这里
她有些遗憾地看向邱一燃通红的眼睛,语气并不严厉,却像是无法回避的审判,
“你的照片,或者是你自己,都已经卖不出好的价钱。”
最后。
这位经历过人生千帆的前辈,很友善地对她进行劝慰,
“Ian,你还太年轻。”
“可能并不知道,其实你的自尊心没有那么值钱。”
她双手交叉,对她很温和地笑,
“当然,任何人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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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一燃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去的。
说实话
那位杂志编辑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大部分都是劝她接受这条来之不易的橄榄枝,所说出的话虽然很直接,但也基本都是出自于她现在所面临的事实,甚至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的加工。
只是在这之前。
邱一燃一直都被黎春风保护得太好,很久没去独自面临外面的世界,也无法对现在的自己有着准确认知。
她并不为此感觉到太多的难堪。
或许她被关在罩子里面太久,连难堪这种情绪,都只能微弱地感觉到。
这天的确下了雪。
但她已经不记得这天的雪下得大不大,对雪淋在头上也没什么感觉。
回到家中。
邱一燃才发现自己鞋里是湿的,应该是融了雪水进去,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皮肤。
她不想让自己的鞋踩脏客厅,会让照顾她的黎春风感觉很累,虽然黎春风从来不怪她,不管她要怎么样,都只会包容她的任性和脾气。
而直到现在,邱一燃都无法很熟练地运用假肢下蹲。她只好坐在玄关的地上,将黎春风出门之前给她系好的鞋带,慢慢解开。
地很凉,也没有开灯。
很黑,很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得太多,邱一燃像没有脊梁的虫那样蜷在地面,解开鞋带,脱了鞋,也脱了假肢
然后她看见自己那截残肢。
与接收腔接触的那片肌肉已经萎缩得很紧,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没有护理得好还是怎么回事,上面还生了很难看的冻疮。
紫色的疮,皲裂的皮肤,浮肿的肌肉,十分难看,表面还破了皮,蹭出一层红色的血迹……在黑暗中像吞掉很多东西的怪物。
邱一燃愣愣低头。
玄关处很拥挤,她很无措地靠在冰冷的墙面,抱着头,埋在膝盖里,很久,像要把自己埋进去。
最后又突然抬头起来。
毫无血色的唇抿成直直一条线。
邱一燃打开鞋柜
看到很多双运动鞋,跑鞋,她从前习惯跑马拉松,所以连漂亮的跑鞋都有很多双。
如今却连一双都没办法穿。
邱一燃沉默地在墙边抱着膝盖,又低头看自己的影子,也看到自己刚刚脱下来的登山鞋,很漂亮。
鞋柜里属于黎春风的那一双也被穿出去。
黎春风大概以为今天肯定会有一个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