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
黎无回也未曾反思过这个想法, 她觉得自己亏欠邱一燃太多,放任天平这端的重量持续加大。
车祸是其中一个砝码,只是重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比拟。
以至于黎无回眼睁睁看着天平倾斜,而邱一燃滑落至她这一端, 陷入她所在的低谷。
而罪魁祸首, 除了她,没有别人。
黎无回为此痛苦过一万次, 挣扎过一万次,也被折磨过一万次,尝试过很多种方式,都无法让这段关系回到原点。
直到很久以后的现在。
有位她曾经十分不信任、也不屑一顾的心理医生对她说
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
她出了问题,要发出最大的声音,去请求帮助。
黎无回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回到原点的方式,比她想象得要简单太多。
所以。
她才会对邱一燃发出那一句,我没有家可以回了。
邱一燃因为这句话愣怔。
黎无回却因此发觉这可能是自己这几年来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廊灯再次熄灭,仿佛一声无声无息的呜咽,所有人和事都在这声呜咽声中倒退,仿佛回到五年前的那个雪夜,整个巴黎被圣诞灯照得暖洋洋的,她们再次站在温暖的篝火面前对视,年轻完整,天真贫穷。
邱一燃红着眼睛。
黎无回也红着眼睛。
但黎无回没有去擦从眼角滑流下来的眼泪,也没有因为回避自己的狼狈和脆弱,而是选择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
她红着眼睛,在手机上打了第二行字,亮给邱一燃看,
【请你再帮帮我吧,邱一燃。】
像五年前那样,在我想要喊你之前回头,把我从那辆出租车上带走,带我去温暖的地方,不遗余力地帮我,救我,把没有家可以回的我带回家,也把困在过去中恐惧悲苦的我拽出来,抚摸我,碰触我,再当一次我的家长,最好也还是要像从前一样,用尽全力来爱痛苦的我。
这不是你最擅长的事情吗?
黎无回已经在迷宫里走了很久的路,变得累,也变得辛苦,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的、正确的求助,但这已经是她近几年来,所容忍自己释放出的最大程度软弱。
她没有办法说更多。
因为邱一燃很痛苦地注视着她,面部表情很奇怪,像是已经要哭了却又在很努力地憋着。再严重下去,可能会和她一样患上失语症。
所以黎无回低着眼,又在手机上打了行字:
【别哭,很丑。】
她将这句话亮给邱一燃看。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性很听她的话,邱一燃真的停住所有面部表情。
她吸了下鼻子。
像是想要努力朝她笑一笑,却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嗝。
两个人都因此发怔。
邱一燃呆呆地动了动喉咙,像是被憋到了,很难看很别扭地抿了下唇。
黎无回只好又打字:
【算了,你还是哭吧。】
邱一燃费力地眨了眨红肿的眼睛,像是对她的前后矛盾感觉到困惑。
黎无回继续打字给她看:【憋着不好。】
邱一燃停了半秒,眼泪又从肿得不行的眼睛里跑出来,她胡乱地抬手擦了擦,“我……”
原来还可以说话。
黎无回放下了心,又低头想要打字。
不过这次。
没等她打完字,邱一燃就忽然伸手过来,抓住她的手腕
掌心和腕心相贴。
像一个最小幅度的拥抱,体温和脉搏在静默中叫嚣着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