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一燃?”黎无回站在车边喊她。
等她迟缓抬头。
黎无回又平静发问,“你还有什么事没做吗?”
邱一燃用自己生锈的脑子思考良久,觉得自己还是需要表达。
“黎无回。”
所以她在上车之前喊黎无回,也尽量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我很高兴。”
黎无回站在车边看她,脸庞在太阳光晕下模糊不清,“你在高兴什么?”
也听不出是什么语气。
邱一燃很庆幸这是在法国,此刻除了黎无回没人能听懂中文,也没有人会对她进行任何审判,
“很高兴,能这么早就遇见你。”
即便是那么不合时宜的话,她也一字一句地说清楚,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但我仍然很高兴。”
说完之后。
她也努力地扬起唇角,朝黎无回笑了一下。
她当然知道在离婚之前还说这种话,会显得她假心假意。
可黎无回对此并没有什么尖锐的反应。
她既没有出言讽刺,也没有表达嘲笑,而是在太阳下停顿一会,很坦然地接受了,
“我知道了。”
-
离婚当天,她们再次在巴黎坐上同一辆出租车,这也是邱一燃所没有想到的。
当然,五年前她也同样没想过,她们会在同车的第二天就结婚。
在前往市政厅的出租车上,两个人都基本没有说话。
邱一燃不知道黎无回在想什么。
但她自己情绪混乱,也会在这种时候,喜欢揉自己左腿膝盖。
这个小动作不太得体,也被黎无回在最后一天发现。
于是在车轮滚过街道的沉默中,她突然问她,“你是腿痛吗?”
邱一燃不揉了。
她低着眼,没有去看黎无回,而是摇头,“不痛。”
黎无回“嗯”了一声,大概是得到答案就不想再说其他的。
可过了几秒。
她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不要总是这么做,本来腿就不怎么好。”
声音很近。很像道别,也像嘱咐。
邱一燃把手从腿上拿起来,看着窗外的街景,轻轻地说,“我知道了。”
黎无回没有再说话。
从那间书店到市政厅的路格外漫长,仿佛要跨过半个巴黎。
大概是上帝为邱一燃安排好运气,决定最后让她好好看看巴黎,也好好看看春天。
一路上邱一燃努力睁开眼睛,看车窗外的街景,也看光线变暗时,车窗玻璃上倒映出的黎无回。
她知道下次再看到黎无回,大概率就会是在广告上。
黎无回今天话不多,说的都是一些有必要的事情。
好几次。
邱一燃想开口说些什么,想要冲淡离别之前过分紧张的气氛,扭头看到黎无回颇为冷淡的侧脸,也不得不闭紧嘴巴。
黎无回看起来心情不佳,并不想与前妻有任何寒暄。
邱一燃也只好维持缄默,像被送上断头台的罪犯,没有任何遗言要公布。
出租车就这样开到市政厅。
邱一燃下车,看见黎无回和自己的影子并排,忽然觉得没有实感。
实际上,相较于上次来到这里,两个人都已经成熟许多,邱一燃三十岁,黎无回也快要二十八岁。
她们在这期间相爱过,分开过,也互相埋怨过,最后又互相鼓励,竭尽全力乃至是生命,想要帮助对方从那件事中走出来。
一路上有所成效,但并不怎么显著。克服挫折困难重重,比故事里寥寥几语艰难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