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梦不长,都很细碎,却很真实。
刚开始, 是她发现自己突然在高空中疯狂往下坠,失重感很重,画面一转,她又发现自己被卷在棉花糖中。
最后又突然被搅进机器里, 粉身碎骨。
也有黎春风。
或许是出于某种焦灼的心理暗示, 梦里的黎春风全都处在她的镜头中
在炸鸡店, 湿漉漉的雨天, 戴黑框眼镜, 隔着片雾蒙蒙的玻璃, 微微仰起脖颈,笑得眼梢弯起来,在玻璃上一笔一画写“过来”的黎春风。
在夜晚T台,黄调光源下, 穿白色T恤,很随便地坐在高台上,孩子气地晃着腿, 冲她笑, 仰着脸,被灯光照得眼神迷离而忧郁的黎春风。
在平安夜,灯光五颜六色,戴着滑稽红色圣诞帽, 眼睫毛上贴了几颗绿色星星, 不看镜头,微微蹙眉看镜头外的她, 伸手过来抢她相机的黎春风。
在很普通的一个电影夜,看那些爱情电影昏昏欲睡,所以倒在沙发上,穿肩带和背带叠在一起的背心,半眯着上翘的眼尾,明明在撑着脸打瞌睡,仍然性感到无边无际的黎春风。
……
咔嚓
照片定格,一张又一张。
啪嗒
泡泡被戳破,一个又一个。
邱一燃猛然睁开眼。
环境很黑,也很狭窄,她差点摔下去,坐稳之后,她心跳很快,低头发现自己已经穿戴假肢。
这个梦很短暂。但因为内容全部都挤压在一起,让她险些失去分辨能力。
不过幸好,幸好她从来都有个很清晰的证据。
邱一燃盯紧自己的左腿。
慢慢清醒过来。
左腿的肌肉也很缓慢地从僵硬中复苏。
她吐出一口气。
然后发现车里只有她一个人,车外倒是有两个朦朦胧胧的影子站在那里,被微弱的车灯照着。
只不过因为天气太冷,车窗上起了很厚的一层雾。
于是车外的两个人,也像两个湿漉漉的、沉甸甸的雾人。
邱一燃恍惚间擦了擦玻璃。
那两个雾人变得清晰。
一个是她们的极光向导煎蛋,另一个是……黎无回。
大概是黑夜太冷寂,也没有什么颜色,黎无回站在湖泊旁边,穿着防风服,戴着防风服很厚很大的兜帽,整张脸都挡起来。
微微仰头,像个等待极光降临,所以变得很落寞的影子。
邱一燃抿唇。
再次用力擦了擦车玻璃,这次清晰的区域变大了些,她也因此得知一个无需反驳的事实今天晚上没有极光。
邱一燃看着远处黑漆漆的黎无回,却没有因此感到多轻松。
她没有急着下车。
只是也有些落寞地将双手插进兜里。
却又在左兜里摸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她慢吞吞地拿出来
是那个银色的胶卷相机。
这时也才想起,原来她们还有那个赌局。
尘埃落定。
邱一燃是这场赌局的赢家,理所当然不用再为这件事感到焦虑不安。
黎无回是输家,好像只是很普通地失去了让胆小鬼邱一燃为她拍摄一张照片的机会,却也没有看到极光。
结果由极光判定,无需质疑,对双方都很公平。
邱一燃出神地盯着手中相机。
被她握了那么久,相机上早已沾上她的体温,溽热,湿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赌局太紧张,以至于她出了很多手汗。
却很久违地让她想起从前,第一次拿起相机时的感受
那是Oliv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