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无回却因为这个问题沉默下来,像是很意外邱一燃会突然之间提起这件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良久,她才用右手盖住自己的左手手背,用指甲刮了一下手背,才勉强用她习惯用来保护自己的方式回答,
“因为我想让你重新面对,所以你也想在离婚之前帮我克服障碍吗?”
她不回避,很直截了当地挑明邱一燃的心思。
邱一燃本来也没想过隐瞒自己的心思。听到黎无回这么说,她没否认,“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你是从一开始就有这个想法,还是这几天突然想到的?”黎无回没有再看车了,目光落到她头顶。
“有什么区别吗?”邱一燃不太理解这个问题的意义所在。
“当然有。”黎无回说,“如果是出发之前你就这么想,说明你是一直都在为我着想。但如果是这几天,你就只是因为我的做法才产生这个想法,可能是想和我两清,或者只是……”
说到这里,黎无回双手交握得更紧,“想让我转移注意力而已。”
邱一燃注意到黎无回的动作,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地说,
“我当然也希望你向前看。”
黎无回不说话,只是盯着她,仿佛在辨别她到底是不是在说真心话。
“我一直都这么想。”邱一燃很诚恳地解释,
“并不是因为和你斗气,也不是因为你让我画画,你让我……让我上胶卷,我就想方设法赢过你,故意提起开车的事情让你也难受……”
“其实我答应这件事就是想让你也走出来,而且这一路上我都一直在考虑,昨天我就想说了,最近的路段都比较好开,是大路,路上也没有什么车,算是比较安全的机会,我在……我在你旁边看着的话,不会有问题。”
听得出来邱一燃这段话是出自于真心实意,黎无回没有在中途打断她,而是在听完之后,轻笑一声,问,
“你就能保证一定不会有问题吗?”
邱一燃愣住。
黎无回笑了起来。
“别说傻话了。”
黎无回知道她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问完之后,自顾自地蹲下来,帮她理了理在匆匆忙忙间翻上去的裤脚,
“这件事关于你的安全,我绝对不会被你三言两语就说服。”
“难道你一辈子都不再自己开车了?”邱一燃抓住机会问。
黎无回的动作顿下来。
草原风大,她的头发被风吹得很乱,飘摇起来,有几绺甚至轻轻刮过邱一燃的鼻尖。
这像是某种引线,让邱一燃觉得眼角泛酸,“以后要是遇到必要情况怎么办?”
听到她这么天真的问,黎无回在飘摇发丝中抬头,
“邱一燃。”
她背对着宽广的草原蓝天,凝视着她,轻笑着说,
“你觉得是我一辈子不开车更严重,还是你一辈子没办法摁快门更严重啊?”
邱一燃被一句话堵住喉咙。
而黎无回并没有就此作罢,而是毫不客气地追问,
“如果你可以躲在那种地方一辈子都不摁快门,那我为什么不可以一辈子都不开车?”
这个问题很直接,让邱一燃在错愕间终于彻底明白
她无法在这一刻说服黎无回。
就像黎无回也没办法凭借三言两语说服她。
她们都见证过对方曾经或许最辉煌或许最值得怀念或许最年轻的那段历史。
或许因为可惜,又或许因为愧疚,都希望对方能从那件事中走出来,变成以前自己见过的、所喜欢的那个人。
她说黎无回是掩耳盗铃,而自己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