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等了多久。
黎无回的耐心似乎耗尽,她又开始吃姜黄人小饼干。
一个接一个。
咔呲咔呲。
最后那些包装袋又全部堆在车前。
五颜六色的,像被装在车里的彩虹。实际上,天上也的确有彩虹。
因为雨停了。
太阳还在,周围零零散散的动物也还在。
阳光,草原,虚化的彩虹,奔跑的马,零散的羊,一辆停在公路上烂掉的车,两个散伙的人。
情绪消耗后邱一燃很累,她萎靡不振地阖着眼皮,并没有跟黎无回说自己的腿又开始痛,因为她不想让黎无回现在再多一个需要担心的事,只是很安静地忍着。
有很短暂的那么一秒钟,她突然又觉得她的三十岁生日也过得挺好的
很蓝的天,很绿的山丘,雨只下了一会就停了,她只迷路了一会就找到了路,有一群活泼的羊给她指路,黎无回和她吵完架却仍然在她旁边吃着姜黄人小饼干。
直到黎无回冷不丁说,“要是我们死在了这里怎么办?”
“什么?”邱一燃诧异地抬起眼。
“不是很有可能吗?”黎无回反问。
然后说,
“或许救援车辆找不到我们,我们在这里待到冷死。”
停顿一秒,语出惊人,“或者饿死。”
邱一燃皱皱眉心,“不会的。”
她强调,
“这里离附近的城市不远,救援车辆很快就能赶到。”
黎无回“哦”一声。
不说话了。
两个人又沉默了下去。
邱一燃觉得困倦,有些抬不起眼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缓慢下沉。
而就在这时,黎无回突然又出了声,“那如果呢?如果你明天就死了,你最想要实现什么愿望?”
“愿望?”邱一燃忍着腿部的疼痛,头昏脑胀地笑了笑,
“我没有什么愿望。”
“人怎么会没有愿望?”黎无回大概觉得她奇怪,“而且今天还是你三十岁生日,没有生日愿望吗?”
“是真的没有。”
邱一燃靠在车枕上,静静地听着外面的风声,“我之前就想过这件事了。”
“之前?什么之前?”
不知道是不是意识过于消沉,使邱一燃想起之前医生跟她说过的话,
“我可能活不到很老。”
话落。
黎无回咔呲咔呲吃饼干的声音消失了。沉默像大象一脚狠狠将她们的车踩扁。
意识到自己稀里糊涂间说了什么,邱一燃笑了,然后很正经地解释,
“黎无回,我没有任何想要自杀的想法,也不是得了绝症。”
大象把脚移开。
黎无回再次吃起了姜黄人小饼干。好一会,才迟疑地问,
“那这是什么意思?”
“医生之前跟我说,”邱一燃费力地掀开眼皮,看公路前方的旷野,
“我才二十多岁,身体的损耗程度已经像四十几岁,容易生很多小病,吃一点就吐,精力也不是很好。”
她隐去医生强调的“心理消极”的因素,很平和地说,
“她说再这样下去,说不准以后我的寿命可能会比正常人稍微短一些。”
不过,当时听到医生这么说,邱一燃并没有觉得很难过。
她只是很安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还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所以说完之后,她又补了一句,
“但也不一定是真的,毕竟我现在也才二十几……也才三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