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寄愁和越昙,在她们的身上找寻到旧日的光影。她曾无数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曾为门下两位高徒而得意。她以为谢寄愁未来必定承她衣钵,与身怀圣人蛊的越昙合力,将太乙带上巅峰,可天涧事发后,一切都成为空想。眼前的两个人是如此的陌生,可仔细思忖又觉得合理,她一生中最为惦念的其实只有太乙。

她走错了路,如今追悔莫及。

“边真人来做什么?”谢寄愁的口吻冷淡,她当初说了与边玉沉师徒恩义绝,如今自然不可能将她再度视为恩师。

边玉沉张了张嘴,她其实有很多的话想说。明明太乙可以做谢寄愁、越昙的有力靠山,可她的种种选择都与谢寄愁她们背离。此刻再谈太乙愿意为她们出头,已是十分荒谬。良久后,她轻叹一口气,说:“倦之她死了。”方倦之的伤势很重,靠着药物吊命,可她修为尽毁,已经算是凡人,哪能长久存世?方倦之死去的那日,躺在榻上说自己的悔恨。她的性情偏激,这一失控便造成不可挽回的结局。思绪混乱间,她也说了几句开脱的话,但语调含混,不清不楚。方倦之的死,让边玉沉再度去回想自己的漠然所带来的恶果。

谢寄愁神色不变,仿佛不认识方倦之这个人,自然也不在意她的生死。

越昙扭头看边玉沉,她的眼眸黑山白水般分明。唇角的笑容已经收起,既没有为憎恨的人死亡而唱好,也没有勾起那点同门情谊而有所伤怀。感花落泪的慈悲天真俱已消失,她不再任情适性,而是如深潭水不起波澜。

边玉沉心微微一沉,在那场劫数后,所有人都变了。她的心被谢寄愁、越昙的神态刺痛,在她几乎要按捺不住拿出师长的肃穆和威严来,又在看到谢寄愁的讥讽时,心气一消。她哪里还有资格去命令什么?独断的勒令到了唇边到底变成温和的问询:“小昙,你要回太乙吗?”

越昙:“不。”她的回答简短而又坚定。

边玉沉眉头一拧:“可”她原本想说鬼谷对她的仇恨,但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谢寄愁霍然起身的动作打断了。

谢寄愁朝着边玉沉做了个“请”的手势,唇角勾起嘲弄的笑。她慢条斯理地开口,语调中夹杂着几分傲慢:“听闻边掌教剑术第一,请赐教。”

边玉沉脸色倏然如霜雪,她皱眉道:“我来此处,不是与你论剑的。”

“那边掌教来这里做什么?如有闲暇,不如再去收个门徒,兴许百千年后,太乙能够大兴。”谢寄愁的语调辛辣讽刺,丝毫不留余地,她根本不顾边玉沉寒峻的脸,说个痛快,“对了,掌教可别忘了,光是根骨好还不成,要找剑道天赋极佳的。省得变成下一个付江愁。”

“付师妹怎么了?”越昙眨眼问。

谢寄愁转向越昙莞尔一笑,柔声道:“昙儿忘记了吗?要不是天泽山我们指点了付师妹,她恐怕连金丹都堪不破。”

轻柔的话语化作尖锐的刺扎向边玉沉的心,她的脑袋有一阵晕眩,终于明白付江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怪齐物峰上,太乙修士背刺诸位同道,致使太乙走到这样的地步。边玉沉又悔又气,她浑身发颤,厉声道:“你要毁了太乙吗?”是太乙对不起越昙,可在归来后,谢寄愁翻脸无情,竟是一点都不将太乙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