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堇年幼,不懂宫中是非,牵连至此,实属无辜。]
他心中一恸,若说无辜,怡妃又何不无辜,此事于她而言简直无妄之灾,至此还丢了性命。
“阿堇,当年之事,是我辜负了你母亲……那时候,她可曾留过什么话?”
陆岱景垂眼敛下郁色,当初怡妃弥留时早已疯癫不似人样,又怎会留话。
“娘亲整日坐在院中。”
“说要等您来看她。”
皇帝眼中酸涩,怡妃到最后大概是想要儿子好好度过余生,他叹了口气,“若不是你当初陷害太子,又何能落到这般田地。”
陆岱景沉默半响,突然道:“父皇,若我说此事与我无关,你可信?”
皇帝抬眼瞧过去,陆岱景征战四年,在军营中有大批亲信,就连解家人都为他求情。
他心里忽地有了打算。
怡妃案一被翻出,第二日晨时皇帝便恢复九皇子爵位,将其从竹屋放出,又叫大理寺重新彻查太子被诬陷一事。皇后也因当初怡妃案的疏忽被皇帝罚在佛堂抄经。
短短一日的功夫,朝中又变了天。
早朝之后,皇帝将陆延礼留在宫中用膳。
饭间只有父子二人,陆延礼沉默不言,还未动筷,皇帝就先开口道:“我赦了老九的罚,你可是怪我?”
“儿臣不敢。”
皇帝又道:“当初你被冤枉一事,许与他无关,若不查出真凶,叫你白遭威胁不成,反倒还冤枉了老九。”
“你放心,此事定会彻查,还你公道。”
陆延礼眼神不动。他没想到陆岱景还能藏这么深,突然凭空消失的证物、松口说出真相的太监,还有那一封封书信,看来是在先前就已经准备好的。
他在林中休整,反而成了自己为他在外面扫清障碍。如今他弄这么一出感情戏,勾起皇帝的怜悯回宫,坐收渔翁之利。
倒是他小瞧了陆岱景。陆延礼面上不露,垂眼道:“谢父皇。”
饭后陆延礼正要请退回府,皇帝又突然开口道:“九王妃的尸身可有找着了?”
“尚未。”
“阿堇对他那王妃十分中意,出了这种事他心中也不好受,你既为兄,还是派人赶紧寻回的好。”
陆延礼眸子暗了暗,“是。”
说罢便退下了,皇帝目送着他的身影,眯了眯眼。
陆延礼走后没有回府,而是先是去了佛堂一趟,皇后正在抄经,面上却是十分阴沉,想必她已经自己与皇帝用膳时的谈话。
停下笔带她与陆延礼进了后屋,皇后这才望向他,直直问道:“你府中的太子妃是谁?”
佛堂内没一点声音。
“江家的小儿子,是不是?”
陆延礼仍是没说话,皇后气得手抖。陆延礼身为嫡子,自小便是当做继承人培养,有专门的学者教他成人成礼,学经书诗文,能懂尊卑幼序,礼义廉耻,精通骑射书画。如今二十多年,天下人谁不知陆延礼温良谦和,挑不出一点毛病。可他竟是暗地里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还是和那个人,陆岱景的王妃,那个怪胎,她咬牙切齿地问。
“那钟弈……也是他生下的孩子?”
仍是沉默。
皇后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她突然将柜上的书一股脑地砸向陆延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死死地盯着自己精心培育多年的儿子,“你想要什么样的,天下任你去找,可你为什么偏偏……!”
“那是你的王娣!”皇后紧紧抓着他的衣领,“你可知若是被天下人所知,你的声名还要不要?!”
陆延礼抿着嘴,“不会的。即便父皇知道此事,但他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