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
他前脚刚刚走出宫门,还没?找见布吉来接他的马车,便听到身后?有声?音响起。
“范大人。”
顾季略微吃了一惊。
范仲淹向他缓步走来:“老夫早想结交顾大人, 奈何总是没?有时机。”
“不敢。”顾季勉强道:“顾某驽钝, 只是小小海商罢了。”
范仲淹笑?着摇摇头?, 止住顾季的谦辞:“若您没?有旁的事, 不如过府一叙?”
范宅毫无浮华之气,清幽雅致, 处处透出主人家的品味志趣。冬日的宅子颇有些寥落,地上的雪尚未的消融,雪花与枯叶软软挂在枝头?,却是似乎别有一番诗意。
两人绕过寂静的庭院, 在书房落座。
暖融融的炭火点?着,火光暗暗的压在炉中, 竹帘隔开升腾的烟雾。昏昏的日光伴随清脆的鸟啼,与室内仆从点?茶的叮咚响声?和为一曲。
范仲淹等人在新政期间多次被斥为朋党,又有反对者声?势强大,在两年之后?最终走向失败。顾季并?非宋史研究者, 对其中细节所知不多,但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范仲淹, 心?中多少有些惆怅。
他喝一口茶,先与顾季闲聊了几句海上见闻, 才慢慢道:“顾卿可曾听闻,朝中新政之事。”
果然。
范仲淹不会无缘无故叫他来喝茶,必然是有事相谈。
顾季正色道:“早有耳闻。”
范仲淹道:“顾卿以为如何?”
“大人为天下万民思,有远志。”
范仲淹若有所思。
庆历新政,其中重?点?在于官僚吏治。不仅改革取仕方略,改变升迁体制,更是裁撤了大批官员。
顾季想了想:“莫不是大人已?经划掉了我的名字····”
他难道在范仲淹的裁员名单里?
“呵。”
范仲淹没?忍住,笑?了。
直至此时,他严肃的神情才出现一丝裂痕。他好似对待自家子侄般,拍了拍顾季的肩膀:“多虑多虑。”
顾季略微思索下,会不会顾刚要被撤职,但似乎也不可能?。
顾刚都快退休了,也算尽忠职守,不至于波及到他。
“只是如今大宋官员冗杂不堪,又多不做实事,实在为国?之不幸。”范仲淹解释道:“顾卿以为,老夫该当如何呢?”
聊到这里,便不像是同僚之间的闲谈,而是长辈对子侄的考验了。
想起当年被导师训的紧张,顾季不由自主挺直腰板。
范仲淹道:“但说无妨,此处并?无他人,陛下也断不会因言获罪。”
顾季本身并?不愿干涉朝中事,但他也从未想过火炮能?给战局带来如此大的变化?。如果火炮能?改变历史走向,那么他兴许也可以挽救一些·····
思索片刻顾季道:“公既行改革,要么徐徐图之,要么雷厉风行。”
范仲淹问:“何出此言?”
在顾季看来,相较于二十年后?的熙宁变法,庆历新政要更和缓的多。没?有“青苗法”之类易引起民愤的法律,也并?未在经济民生上大动干戈,更多变革集中在官僚之间。
“行新政必然要有所得罪。公与我皆出身寒微,知百姓入仕搏前途之苦。但荫蔽得官者,碌碌无为者,他们才是最反对新政的人。他们会从各种角度不断攻讦····陛下面前将堆满他们的奏折。”
“如果想要减少反对者,必须减缓改革慢慢将其分化?。”顾季坚定道。
他并?不懂治国?理政,但这是从历史中得出的教训。
范仲淹道:“那依卿所见,这便是对付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