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越昙是怎样踏过那条血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力挽狂澜,延续天涧阵法十八年。

也没有人知道,越昙从不想做大宗师、救世主,也不想当圣人蛊的宿主。

她只想花下枕石眠,做个蝴蝶梦,等着大师姐将她唤醒,带她回家。

越昙身死道消,本该是天下欢庆的日子。

可随着天涧的一封遗书现世,真相暴露在众人眼前。

越昙不是她们以为的贪生怕死的叛徒,而是封印天涧的功臣。

亲手废去越昙功体的师尊、自告奋勇将越昙圈养炼药的挚友、打断越昙腿骨的同门……她们都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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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涧之战后,谢寄愁一点真灵尚存。

她欣慰地望着越昙远去,在幽川中养精蓄锐等着有朝一日能重逢。

当时的她没想到,等来的会是越昙十八年后的纵身一跃。

她最爱的人竟在幽川之中,长眠不醒。

师尊不是说师妹身怀圣人蛊,是太乙之幸吗?

素寒声不是说认识师妹,是她之福吗?

……

为什么师妹死了她们还活着?

生死之间,痛苦悔恨不值一提。

谢寄愁曾是太乙的一柄斩魔剑,如今剑折道毁,终作邪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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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眼神不好。◎

明月高悬,白雾横江。

一艘精致的画舫静静地泊在水面上。

画舫中坐着两个人。

一个穿着窄袖圆领玄黑绣金袍,红色的缎带束着高马尾,手中持着一柄洒金折扇,唇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另一个则是月白色云纹大袖袍衫,头戴着太极道冠,正拿着长颈银壶倒酒。

“玉垒仙城镇妖塔倒了,我劝你快走。”姬眠鱼用折扇推了推面前的酒杯,慢条斯理地开口。

“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做的。”另一人回答说。可她还是站起身来,袖中飘出了几枚符箓,往身上一拍,说声告辞,扭头就走,酒也没喝。

人虽然走了,可数道奇异的气机留在画舫上。姬眠鱼骂了一句,取出一只香炉,可正待点香驱散异味时又想到什么,将它收了回去。她懒洋洋地起身,走到了舟头。约莫一里外,一座矗立的九重宝塔仿佛被利刃切开了,只留下了半截。数道光芒闪烁,兵戈声清晰可闻。画舫在水中移动,排开了粼粼的水近岸,可姬眠鱼才迈步,就有声音传来了。

“阁下留步。”

人未到,声先来。

姬眠鱼抬眸,见到一个白衣胜雪的道人分开了树荫,踏月而来。她神色冷凝严肃,朝着姬眠鱼出示了一张令牌仙盟惩心院。

神州人、妖相争,宗派林立。为抗衡妖族,神州各大小宗派结盟,号为“仙盟”,惩心院是仙盟底下唯一的机构,执掌镇妖塔,以将妖物斩尽杀绝为己任。但并不是所有修士都像仙盟这样激进的,主张人、妖和谐共处的修士自号“天道盟”,譬如先前在她舟上的那个。可“天道盟”只是个名号,根本不像仙盟这样存在,并且有着完整的规章制度。

姬眠鱼挑眉问:“有事?”

白衣道人答:“仙盟调查玉垒仙城镇妖塔,十里之内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入。”

姬眠鱼点头,退回到了画舫。

戒严说明破坏镇妖塔的凶手还没有找到。

她唇畔荡开了笑,折扇在手中一开一合,月色下的眉眼很是昳丽。

白衣道人没因姬眠鱼退回画舫而舒展眉头,她再度取出了一面法镜,朝着姬眠鱼身上一照。

姬眠鱼没笑了,将折扇朝着前方一点,只听得咔擦一声响,法镜上顿时遍布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