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半靠在床沿,合着眼,手中攥着一枚玉佩,呓语:「云华,别走……」
烛光落在他半张脸上,眉宇间蓄着一抹忧色。
我端着醒酒汤,也没了用武之地,只好弯腰放在一旁。
萧堂毅抓住了我的手,死死不放。
我抽不出来,只能缩到旁边的小床上,望着外面的月亮。
还是赚钱吧。
等赚够了,就离开。
盘个小铺子,爹娘找不到我,谁都找不到我。
云姑娘的琵琶照旧弹,萧堂毅也总去,坐上一会儿就走。
等入伏的时候,我已经靠着云姑娘赚了很大一笔。
这一日,我把萧堂毅的钱送过去,靠在他耳边,悄悄说,「我想出宫看看。」
我在东宫无聊度日,想出去看铺子,给自己留个后路。
萧堂毅搁下笔,「我叫人送你。」
「不必,我换上便服去就好。」
他没再拒绝,让我领着小桃。
小桃一路上闷闷不乐,「姑娘,我想看看主子。」
自从云华下葬,她是没去看过的,连纸钱都没烧过。
机会难得,我买了些香烛,陪着她去了。
万万没想到,云华被安葬在荒郊野岭。
小桃看着不远处刚被翻开的墓,哭出声来,不要命地扑过去。
「到底是谁如此缺德!让您死后都不得安生!」
土刚被翻开过,棺盖开了一条缝。
我紧跟着过去,「你别急,我替你把棺材盖子合上。」
盖子已经裂了一口缝,合棺的劲儿稍微大了些,咔嚓一声,棺材板断了,栽进棺材里。
里面女子的脸也露出来。
我瞥了一眼,胃里翻江倒海。
虽然尸身已经几近腐烂,但样子还是勉强能认出来的。
跟东宫里的画像,如出一辙。
我双手合十,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使出吃奶的劲儿,给她把棺材板盖好,又把土重新埋回去。
小桃悼念完主子,又跪在地上给我磕了三个响头,
「谢姑娘让主子入土为安,以后,姑娘就是小桃的新主子。」
我瞧她也怪可怜的,拍拍她的肩膀,「走,回去吧。」
由于身上散发着一股臭味儿,过往的牛车都不愿意载我。
我和小桃只好徒步回去。
半路上,突然传来一声吆喝,有个脏兮兮的男人一把抓住我,「你个贱皮子!跑哪去了!」
我定睛一瞧,是我那个便宜爹,脸色一冷,「你认错人了!」
他扭头朝那边大喊,「老婆子,人抓住了,咱们小宝有救了。」
小桃被这个场面吓呆了。
我示意她回去叫人。
随后便被强硬地拽进了家门。
小宝是我弟弟,到了上学堂的年级,家里没钱,爹娘商量把我卖给七十的老财主做妾。
那日我本想借买菜的名义逃跑,结果被抓进了东宫。
财主家很快就来人了,管家肥头大耳地,笑嘻嘻地搓着手,
「人我们就带回去了,你们在家等着收聘礼吧。」
我被摁着头压进喜轿里。
双手被捆,为防止我大喊大叫,还拿块臭抹布塞了嘴。
窗外,爹娘阴阳怪气地跟邻居说:
「越大越难管。真是失心疯了,平日里装模作样乖乖巧巧,谁知道还敢偷着跑!」
我坐着轿子,摇摇晃晃被抬进了一处后院。
一只咸猪手当先伸进来,皮肤布满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