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约我见面,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说吧,你想问什么?”

沟通的方式因人而异,很明显,现下以诚相待才能最大程度打消林眉的顾虑。

梁冰调整好状态,据实以告,将盘桓在心头的疑惑大致讲述了一遍,包括事发当天她和沈恪通话的内容,以及燕雪舟和沈恪发生过争执,却对警察撒谎的疑点。

她垂着眼,目光定在面前的咖啡上,怔忡道:“他怎么可能会自杀呢?”

林眉听后不谈感情,只讲事实,“出事之前,沈恪的情绪就已经很不好了,和他一个组的唐仞一声不响地拿他做的数据发了篇核刊。沈恪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每天熬夜做还原实验,进行数据复刻,才把所有验证材料准备好,他按照程序向研委会申请了数据鉴裁,但提交以后被驳回了。”

原来如此,梁冰在心里对上了号。去年下半年沈恪曾经告诉过她,他在做数据复刻,不太顺利,遇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困难。

他们每次通电话,他都在实验室。她知道他有强迫症,压力大时经常不吃不喝不睡觉,还以为他只是沉迷科研太累了,所以总不愿意过分打扰他的专注,说不了几句就会主动挂断电话。

如果能早一点知道这些,或许就能在他深陷情绪低谷时多给他一些安慰和支持,那样他是不是就不会有轻生的念头?

但是没有如果,我们的以为总与事实相悖,所以才有了后悔。

“这是出事以后,我从研委会的邮箱里打印出来的。”林眉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牛皮纸文件袋,从里面抽出几张 A4 纸摆在桌上。

梁冰垂眸,看到那份驳回申请书封面上沈恪的电子签名,以及末页刺目的大红色公章,主管签章那里是实验室的负责人,秦毅。

林眉继续说道:“后来,秦老师找沈恪谈过话,让他不要那么斤斤计较,就当是个锻炼,有个说得上话的师兄,以后的机会还多得是,路也会更好走。或许是被他说服了,沈恪没再继续纠缠这件事。”

梁冰不由得冷笑,真是倒反天罡,到头来竟然成了沈恪锱铢必较不识大体。

他性情纯粹,本就低调内敛,与世无争,也唯有在这方面较真而已,不过是想拿回自己的心血,有什么错?

如果导师为了项目和人际关系不断和稀泥,学生为了毕业和前程被迫选择忍气吞声,那所谓代表人类先锋的高等学府,最终只会沦为奸佞小人沆瀣一气的垃圾场。

与其说是被秦毅说服,倒不如说是沈恪根本没得选。

已经撞了南墙,还不肯回头,下一步就只有头破血流,总不能拼个玉石俱焚吧?

不至于,还没到那一步。

他有顾虑,他没办法,他进退维谷。

梁冰深切共情到沈恪的无可奈何却又无计可施,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明显是被气到了。

林眉有些不以为然,“等你再大几岁就知道了,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我在研委会办公室待过一段时间,邮箱里每天收到的邮件十有八九都是在申诉抄袭和匿名举报,知识产权的界定在各行各业都是大难题。况且,沈恪和唐仞是一个组的,研究方向一样,数据共享也正常,到底是谁做出来的,属于谁,谁发表,谁获利,不过是大鱼吃小鱼,最后各凭良心罢了。”